在按着對方指示進行了一系列常規檢查後，穿着白色過膝實驗服、帶着隔離口罩的實驗助手将小麥從檢查用的床上拽了下來，重新安置回輪椅上，扣上了安全帶。

他沒有理會小麥，隻是将打印出來的各項檢查報告表自己看了看，然後打開通訊器，對着那一頭彙報：

“呼叫亨德利博士，這邊已經結束檢查。預備實驗體1号除了有些長期營養不良，其他生理指标一切正常，請指示是否進行下一步實驗操作。”

“真是幸運，”亨德利博士那幹癟的聲音透過通訊器，變得更加沙啞難聽：“那就按原計劃給她使用由0号實驗體制作的最新口服試劑。服藥後送去樓上單獨觀察間，藥效開始發作後再通知我上去。”

“那其他三個新來的預備實驗體呢？”

“2号嘛，唔，給他口服舊版試劑吧，舊版還有一些參數需要再次實驗确認……另外兩個按剛才說的，作為對照組試試新研發出的注射試劑……”亨德利博士話語中那滿滿的惡意，即使隔着通訊器都感受得清清楚楚：“作為差點破壞我計劃的小老鼠，是需要一點懲罰的……”

“收到，立即安排實驗。”給小麥做檢查的那個實驗助手回複完亨德利博士，又立即打給了另外的助手，轉述剛才博士的安排。

做完這一切，他推着小麥到了隔壁一個似乎是儲存間的房間，按下密碼後從一個巨大的冷藏櫃裡拿出了幾瓶深淺不一的藍色藥劑。因做這一切的時候實驗助手完全沒有避着旁邊這個“盲女”，小麥得以在一旁悄悄記下了密碼。

眼前的助手完全沒有注意到小麥的小動作。隻見他仔細核對了藥瓶上的編号，留出一瓶放在外面，又将其餘的打包放進了一個保溫箱。之後，他拿起那瓶留在外面的藥劑，打開蓋子，将瓶身遞到了小麥唇邊。

“喝下去。”簡短命令式的語句冰冷得仿佛沒有感情的機器。

“這…這是什麼？”小麥悄悄打量了一下瓶身，上面除了手寫的 ‘#0-100’ 字樣外并沒有别的标注。

“博士最新研發的藥，改善人體機能的。放心，喝了死不了——但，你不喝就難說了……”說着，研究助手又将瓶子向前遞了一分：“别逼我來喂你。”

小麥不着聲色地瞥了一眼對方五大三粗的身型，以及被其堵在身後的唯一出口，快速否決了逃跑的可能性。她知道就算自己不喝，對方也有的是辦法給自己灌下去，還不如現在裝得順從一些，讓對方放松警惕，之後再找機會逃走。

于是小麥裝作被他的威脅吓到，戰戰栗栗地拿起了那瓶不明成分的藥劑，一口氣灌了下去。

入口是一陣淡淡的腥甜，不難喝，但也算不上好喝，甚至嘗不出到底添加了什麼原料。在小麥還在仔細研究舌尖傳來的味道時，那個實驗助手卻一把搶過她手裡的空瓶子，扔進了角落的垃圾桶。

“走吧，去你的休息間睡一覺。”實驗助手回到小麥身後，重新推動了輪椅，并帶上了裝有另外三瓶藥的保溫箱：“送完你我還得去樓上送貨呢……”

說着，他推着小麥回到了那個雜亂的、有着一排碩大圓柱形容器的實驗大廳，在一個快被各種紙箱遮起來的角落找出了一個簡易電梯——或者說更像是運貨的升降梯——按下上升按鈕，便帶着小麥随着電梯升往上面的樓層。

……

空蕩蕩的實驗區在電梯停止運行後徹底安靜下來，隻剩下各種儀器若有若無的滴滴電子音。

沒有人注意到，一些星星點點的微光從中間那個培養倉深處的陰影中彌漫了出來。

這些光點如一群螢火蟲般，飄動着逐漸擴散到了實驗室各處，像在探尋着什麼。

很快，一些光點飄散到了小麥和實驗助手剛才待過的房間，并停留在被扔進垃圾桶裡的那個空藥瓶上。

溶液的陰影深處，一對泛着不詳紫色的獸瞳緩緩睜開了一條縫。

“小……麥？”

血紅色的培養液包裹着這一聲輕不可聞的呢喃，化作一個不起眼的氣泡緩緩上升，在容器最頂端輕輕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