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虎杖悠仁來說,門内簡直是另一個世界,雖然房間的朝向和大小都和隔壁他住的那間一緻,但布局卻完全不同。
相對寬敞的書桌,靠牆的那一邊用螺絲固定了洞洞闆,闆上組裝了置物架,擺着好幾個關節能靈活變動的木偶人模型,桌面的增高架上支着大尺寸的數位屏,電腦隻占了一小塊位置,周圍散放着各種各樣的繪畫工具。
側對着床的是一整排書櫃,漫畫月刊按照期數排列得整齊,工具書、紀念冊、筆記本則分區擺放。
床邊的地毯和牆上的挂布看得出來都是月刊的周邊物品,水彩的顔色拼接在一起,很有藝術風格。
精緻的、帶着小趣味的布置,處處都是主人認真生活的痕迹。
而且……味道也很好聞。
虎杖悠仁站在原地,手臂直直的垂落的在兩側,拳頭握得緊緊的,肩膀也不自在地向内收了收。
書櫃是帶鎖扣的經典款,左右兩個櫃子打開需要鑰匙,奈奈子不記得上次收拾的時候把那兩把歸納到哪個犄角旮旯去了,眼下隻能翻箱倒櫃的找。
“裁紙刀遞給我。”她向後伸手,很快身後就有人邁着慎重的步子走過來了。
拆了兩個密封打包的紙箱子都沒能找到鑰匙,奈奈子把目光轉向書櫃頂上的兩個雜物盒。
虎杖顯然也看見了,他撓了撓臉側:“我去搬椅子過來。”
奈奈子的椅子是帶滾輪的護腰款,高度倒是足夠了,就是不夠穩當,她站上去,腳下的坐墊往下塌陷了一點,指尖剛剛好能摸到盒子的邊緣。
椅背的那一邊靠着櫃子,虎杖悠仁握着兩個扶手,防止椅子轉動奈奈子會踩不穩。
這是一個圈住的姿勢,距離有些近,水珠順着墨色的發絲滴落,砸在虎杖悠仁的手背上,再蜿蜒向下,沁入衣服的布料。
“往左邊挪挪,我夠不到。”奈奈子試了幾次,手指能碰到,但使不上力。
她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是俯視的姿态,虎杖悠仁看見她頸側晃動的水光,那裡剛才被搗亂的頭發弄濕了。
他出神了一秒,手上不小心松了勁,椅子小小轉動了一個弧度,站在上面的人吓得抓住了他的肩膀。
“怎麼了?”奈奈子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不安,但也沒再亂動。
虎杖悠仁奇妙地感受到被信任,他搖了搖頭,憋着笑說:“沒什麼。”
“你好好幹。”信任動搖了一下。
“好的好的。”
拿到了雜物箱,奈奈子先小心翼翼地蹲下,然後再從椅子上跳下來,整個過程遲緩地像老太太打撲克。
虎杖悠仁看着她趿上鞋子,小聲道:“其實……我可以抱你下來。”
說起來這樣搬箱子好像也是笨辦法。
“不需要。”奈奈子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打開雜物箱,裡面還有若幹個小盒子,拿到鑰匙前的工作就像在玩俄羅斯套娃,有趣味性的前提是最後真的能找到。
鑰匙也的确被收納在其中一個小盒子裡。
“我記得,是在這個位置……”奈奈子打開書櫃的鎖,從第三排抽出一本藍色□□的,封面用燙金字寫着學校名字的冊子。
翻開紀念冊,第一頁是美術部部員們給奈奈子寫的寄語,她自己做的樹葉書簽用密封袋封好了,挂在書脊的堵頭繩上。
虎杖悠仁從她手中接過冊子,這才想起來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奈奈子全然不知他的想法,這會兒她正在興頭上,看向他的眼睛裡都不自覺盈滿了期待:“所以,你要照片做什麼?”
按照慣用的套路,這裡面應該是有什麼關鍵人物,那些不同尋常的人往往在幼年時期就會表現出與常人不同的地方,但要奈奈子回憶的話,那時候最與衆不同的人現在就站在她面前,除此之外,她想不起來還有什麼别人被叫做“某中之虎”或是“某某哥”。
難道對方拿的是路人甲一朝潛伏,多年後一鳴驚人的劇本?
她相當真摯地在思考,而虎杖悠仁在這一刻突然意識到了‘有參考性’是什麼意思。
是漫畫家所需要收集的素材嗎?
奈奈子神情裡的期待不作假,她露出淺淺的笑,探着頭看向身邊的人,長長的睫羽上下扇動,一幅‘快來找我幫忙啊’的模樣。
虎杖悠仁喉口空咽了咽,他試探地開口:“有些人,我可能不記得了。”
奈奈子馬上接話:“嗯嗯!”
“需要你……告訴我一些他們的信息。”虎杖别開眼,不敢看她的眼睛。
——假的,他記得一清二楚。
但是虎杖悠仁又想,他确實在做與立花奈奈子有關的任務,為了充分了解任務對象,必要的時候,這些小小的不光彩的手段當然也是可以使用的,他安慰自己到。
結果,問題出在了奈奈子身上。
“這個……秋田同學,是足球部的吧。” 積極想要幫忙的人才是記性不好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