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不言又歎了口氣。
“莫隊長,您怎麼都來了。”徐英倒是和來人有過幾次往來,安南市公安局刑警大隊隊長莫漸行。級别太高,徐英直覺情況不太對。
“小徐先生,您呢還有得學。”莫漸行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就開始疏散人員保護現場,“至于您幾位,還得去局裡走一趟。放心,時間不長,就是做個記錄不會耽誤工作。這兩位殡儀館工作人員就不用來了。”
李洋提起來的一口氣終于松了。
“唉等等等等,莫隊長你别心急,好歹讓我把超度做了……這邪氣可是來曆不明啊,我不想回家了挨罵,您也給我行個方便行不行?”
柳不言與莫漸行熟悉得出乎意料,沒費什麼口舌莫漸行就同意了。柳不言也不讓莫漸行難做,更不整花活,幾十分鐘把事情辦完,終于送走了人。
李洋這一趟出來什麼也沒撈着,回程路上一肚子牢騷,葉清一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滿腦子都是鎖住了殘魂的邪氣。
那不是什麼厲害玩意,就連柳不言都能毫無阻礙地打散,然後驅除——過程本身不會對屍體造成任何破壞,不然沒人會同意。問題在于邪氣本身的産生就很怪異,無迹可尋,像是在徐老闆身體裡憑空冒出來的。而且葉清一粗略分析了一遍,對邪氣的主要構成居然也沒有頭緒。
邪氣隻是為了讓普通人便于理解的統稱,死氣、怨氣、瘴氣……隻要是負面,并有了實體存在的氣息,統統可以算進邪氣中。葉清一自認活得久,什麼沒見過,但這次他真沒見過,一點想法也沒有。
柳不言更是不會刻意去分辨這些,先把眼前的麻煩解決了事。好在他也乖覺,檢查結果一出,立刻給葉清一彙報情況,初步鑒定結果是……自殺。
自殺,但死因不是溺水,屍體損壞得太嚴重,也未必能檢測出更詳細的結果。
“真的,葉前輩,隻有這些了。至于您說的邪氣……真的……我當時随手一驅就沒了……真沒注意這麼多……您不也在現場嗎,您再清楚不過了呀。”柳不言吞吞吐吐,有點怵葉清一。
葉清一也知道問不出更多了,隻是多少還有點不死心。
說完屍檢報告,柳不言開始給葉清一說徐家的八卦,說起八卦柳不言可就不困了,沒話找話也能叽叽喳喳停不下來:“……我和徐老闆合作也就這兩年的事,但往上追溯我們柳家和徐家的合作關系那就長了,從我爺爺那代就和徐老闆他父親有聯系,後來我老爹頂上。前幾年老爹說他年紀大了,我能耐了,就把我給扔出來了,有這樣的爹嗎!我邊讀書邊打工也很不容易的好不好……說回來,徐老闆也是怪,小徐先生天天累得半死,卻不讓徐二公子沾半點家裡的産業,也難怪二公子對小徐先生怨氣這麼……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葉清一冷不丁問:“既然徐老闆和你家關系延續了這麼多年,那你知不知道,徐老闆也不讓徐二接觸到玄學相關的事情?”
柳不言唏噓:“有所耳聞吧,所以我說怪得很,沒見過這樣的。我從另外幾個道友那裡聽說,他們圈子裡有好幾家都是這個做派,我不太明白啊,這不是掩耳盜鈴嗎,也沒好處啊。嘿,您說普通人家接觸不到這些也就算了,他們這個圈子不可能接觸不到。别的不論,退一萬步說,自保能力總要有吧,那幾家偏不,把自家兒女當奶娃娃養呢,能平安長大都算運氣好,我是想不通哈……”
眼看柳不言就要說得沒完沒了,葉清一趕緊另起話題打斷:“那本書找到了嗎?”
柳不言依舊興緻勃勃:“沒呢,我想起來有幾家,運氣也不是那麼好還真夭折了幾個……咦,誰沒事給我這個号碼發短信,葉前輩我看一眼嗷……诶,有了有了,找出來了!”
“嗯?”
“小徐先生說的那本書啊,照片也發過來了,莫隊長說粗略翻了一下看不懂,不是,什麼意思,我看看叫什麼啊,先挂一下電話。”
柳不言啪一下挂了電話。
被挂電話的葉清一:“……”
就很氣。
什麼書啊要挂電話才能看?
葉清一很想不講武德偷窺柳不言,捏了捏拳頭,忍了。
大庭廣衆之下,偷窺不成體統。
啪一下柳不言的電話又打進來了,向葉清一大聲嚷嚷:“葉前輩,我也看不懂啊!我是絕望的文盲……我看不懂這字,沒見過,真的沒見過,我去問問我爺爺,您也看一眼?”
然後語音轉視頻,一本顔色都快掉光的龍鱗裝古籍填滿鏡頭,角落用極細的筆尖淺淺寫了幾個字,似是書名。字迹雖淡而細,筆畫複雜繁多,卻鋒芒畢露。
柳不言晃了幾下鏡頭,問葉清一:“葉前輩能看清嗎?看不清我再調整下……這幾個字我愣是一點沒看懂,連相似的體系都找不出,不像是傳世文字,也就部分線條和雲篆有幾分類似……哈,不過我對照了,對照不上,不是我學藝不精。徐老闆怎麼會看這種書?”
“燃、犀、錄……”葉清一按住畫面上的線條,一個字一個字念。
“什麼?葉前輩你那邊是不是信号不好?您在說什麼?聽不清啊。”
“#$%”葉清一又念了一遍,說:“翻開看看裡面寫了什麼。”
柳不言摳摳耳朵,懷疑自己聽力:“不是,怎麼回事,我不僅是文盲我還聽不懂人話了嗎,為什麼我能聽明白後半句話聽不清前半句啊,葉前輩你到底說了什麼,你說的是華夏語嗎,還是華夏古語?我對華夏古語沒什麼研究,您翻譯成現代語言給我聽成不成?”
葉清一沉默了一下:“我說的是标準華夏語,華夏語考試可以拿一甲的那種,你……聽不清?”
“聽不清,聽上去很像是什麼……不好形容,沒事,我開了錄音,之後回去再聽一遍就是了。”心大的柳不言絲毫沒有意識到問題。
“這樣呢?”
葉清一換成古華夏語又說了一次,這次柳不言有反應了,遲疑着問:“燃犀錄?诶,這也不是華夏語吧,我聽懂了?”
“嗯。”
“我想想,我想想……呸我想個毛線啊,葉前輩,這本燃犀錄裡一個字也沒有,是本無字書啊。”柳不言給他翻了幾頁,“沒字,也沒靈氣,我用靈氣試了下,根本一點變化也沒有。不知道徐老闆到底在看什麼。”
“你似乎知道這本書?”
“同名的書,我知道一本,前朝道門先賢燃犀道人所著的醫術也叫燃犀錄,可……”
“不必說了,咳咳。”葉清一猛地咳嗽幾聲,“之後送到我這來看下,不方便送的話,我明天上門來看,你不要再動它,任何人都不要再靠近、觸碰,暫時封存起來。”
柳不言不明所以,但忽然全身打了個哆嗦,背後被冷汗浸濕。
“好……但如果是主任要呢?我肯定得報備上去。”
葉清一又咳嗽幾聲,态度更強硬:“誰來要都不要給,主任來了,就說是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