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媽不知道那會兒他和陸見商都結婚了。

一想到大媽還有不知道的事，季遲又有點高興了，不管外界怎麼傳陸見商和龍曉曼的關系，實際上陸見商那會兒就隻是他的。

聽見龍曉曼不是陸見商前女友，大媽驚訝，暗自喃喃：“不是啊，可電視都是這麼說的……看來電視說的也不全是真的。”

大媽八卦完龍曉曼又繼續八卦其他的人，不一會兒楊姝就回來了，給季遲帶了一碗面，季遲不挑，接過來三兩口吃了。

晚些時候，季遲讓楊姝回去休息，他留下來守夜。楊姝沒有客氣，這些天都是她一人在醫院守着宋繡，現在能有人換換她，挺好的。

送走了楊姝，季遲開始給自己鋪守夜的小床，宋繡看他認認真真在那兒鋪床，又一次出聲。

“小遲，你也回去吧，明早再來都行，這兒睡不好。”

那張小床并不大，季遲這麼一個大高個兒塞在那裡，怎麼可能睡得踏實。

一想到這兒，宋繡就不忍心。

“我和小姝都不可能放您自己一個人在這兒。”

“就是宋大姐，孩子的一片心意，你收着就是了。”一邊大媽幫腔。

宋繡還想說什麼，季遲的電話卻響了，宋繡打住，季遲看了一眼電話，給宋繡示意他要接個電話，接着轉身去了病房小陽台，還把門帶上了。

醫院人太雜，季遲不可能出去走廊接，環顧了一下四周，也就這個小陽台合适。

電話上顯示着陸見商請求視頻的提示，季遲猶豫了一下，挂了，轉而撥過去電話。

“怎麼挂我視頻？”陸見商在電話那頭疑惑。

“已經睡覺了，黑漆麻黑的，有什麼可視頻的，而且視頻的光刺眼。”季遲找了個借口應付。

陸見商聽見季遲睡了，忍不住擔心：“怎麼這會兒就睡了，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

季遲想了想，也是，這個點，完全不是他和陸見商平時睡覺的點，可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自己撒得謊，跪着也得圓了。

“奔波了一天，累，拍了這麼久戲了，好不容易休個假，還不能允許我早睡一天了？”

“能能能，自然能，那我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

“嗯……”其實季遲也不知道怎麼了，或許是醫院總讓他不好受，會有許多的感慨，所以此時格外想和陸見商再多說會兒話。

陸見商似是心有靈犀，感到了季遲的猶豫，沒有立即挂電話，而是道：“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想跟我說？”

季遲沒想到陸見商會如此敏銳，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

“你說人的生老病死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大家都知道這都是每個人必經的階段，可為什麼真的經曆了，輪到自己了，卻總會想不開，放不下……”

陸見商大概也沒想到季遲會開口跟他讨論這種事關生死的大事，遲疑了一下。

“怎麼突然說這個……”

他這麼說着，卻還是順着季遲的問題道。

“或許是因為人天生是有情感的生物，感性和理性也從來都是兩面，我們理性的知道很多事的定論，但在感性上卻無法立刻接受，感性和理性永遠相伴，有時統一，有時對立，但正是因為這種相伴，人才變得獨特。”

“那要多久，感性才能被理性說服？”

“不用說服，人生又哪裡有總是圓滿的時候，接受這種對立，往前走……就像哪一天，如果我發生了意外，我希望你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哪怕情感上一時無法釋然，可那已經成為既定事實，既然無法改變，就勇敢走出來，好好生活下去，把那份感性變成另一種力量。因為要知道，愛你的人，不管變為什麼形态，他都一定會陪着你，隻希望你好。”

陸見商的話沒來由讓季遲心裡一慌：“你在那兒瞎舉什麼例子！哪有人……”季遲皺了眉。

陸見商在電話那頭卻笑得很坦蕩：“我錯了，但我其實想要說的是，無力改變的事我們隻能順其自然，生老病死是人一生都修不明白的課，所以我們更要珍惜當下，好好去愛，不要留遺憾。”

“珍惜當下……”季遲喃喃。

“嗯，珍惜當下，比如，好好珍惜我！”陸見商鄭重其事，季遲卻聽出了他話裡的笑意，知道這人又沒正行，但被他這樣一插科打诨，季遲好受了許多。

“遲遲，怎麼突然想起說這個？”陸見商又拐回了這個問題。

季遲敷衍道：“剛看了一本書，有感而發……”

“這樣的書不适合睡覺前看，下次别看了。”

“好，不看了。”季遲應了。

“嗯，那睡覺吧，晚安。”陸見商笑道。

“晚安。”季遲說完挂了電話，電話挂上，他才想起自己忘記給李家媽媽問陸見商要簽名了。

下次吧。

季遲怕自己忘記，幹脆把這事記到了自己的手機記事本裡。

季遲又在小陽台站了一會兒，吃了一顆糖，這才輕手輕腳回了病房。

原本以為宋繡已經睡了，誰知道女人并沒有睡，她看着季遲進來，再三斟酌，還是忍不住問了出口：“……是小陸的電話嗎？”

季遲在黑暗裡站住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