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沈尋知率先打破了這種僵持。

他說：“上來。”

“小雪花……”賀言聲想說沒關系，但沈尋知沒給他這個機會。

沈尋知往身後挪了挪，騰出來一片能躺下成年Alpha的空位。

他拍了拍床面，像是某種靈魂深處的召喚：“上來吧，一起睡。”

賀言聲無聲地笑了一下，沒說話，卻慢慢上了床，這時候再拒絕，他都能被生物研究中心抓去當異常對比值了。

他在沈尋知旁邊側身躺好，一隻胳膊虛虛架在沈尋知的腰上，沒用力，看起來像是把人摟在懷裡睡一樣。

他上來的時候，沈尋知就默默轉過身，面向窗外躺着，一邊耳朵壓在枕頭裡看不見，另一邊藏在夜色中，熱得發燙。

兩人之間保持着不算近的距離，從頭到腳除了腰上的那隻胳膊外，幾乎沒有觸碰到的地方。

來自另一個人的體溫源源不斷從身後傳來，綿長的呼吸每隔幾秒就規律地打在腺體上，存在感強得可怕。

沈尋知突然覺得叫人上來可能不是一個好決定，原本是想讓賀言聲好好休息才把人留下的，現在這種情況，似乎想入睡都難？

他強制自己進入睡眠狀态，除了呼吸以外，全身一動不動，看起來真的睡着了一樣。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大腦有多清醒，思維活躍得像在下跳棋。

為了不打擾賀言聲，他愣是保持着側躺的姿勢定住好久，久而久之，也陷入了睡夢之中。

正值下半年，天亮得不算早，沈尋知一晚上醒了好幾次，夢夢醒醒根本沒睡好。

賀言聲存在感太強，不用等到他起床離開，隻是呼吸稍微變了節奏，沈尋知都能立即醒過來。

清晨五點半，天還是暗的，賀言聲小心翼翼掀開被子打算起床洗漱一下，沈尋知就跟着睜眼了。

他剛張嘴叫了一聲“賀老師”，床邊窸窸窣窣的動靜霎時停下。

賀言聲看過來，摸着他的頭發輕聲說：“還早，你再睡會兒。”

一夜寝不安席，沈尋知隻覺得腦袋昏沉，兩眼脹痛，他忍着困意跟賀言聲搭話：“要走了嗎？”

“嗯。”

“昨晚睡得好嗎？”

“挺好。”

盯着他眼下淡淡的青色，沈尋知失聲笑道：“騙人。你肯定沒睡踏實。”

賀言聲俯下身，吻了沈尋知的額頭，耐心辯解：“第一次跟男朋友睡在同一張床上，有些緊張也正常。以後多躺幾次，習慣就好了。不過一整晚你都在我身邊擡手就能碰到的地方，真的挺好。”

沈尋知原先是看着他的，聽到後半句他笑了，眼睛就再沒睜開過。

他就這麼閉着眼，對着賀言聲下巴微擡，那是個标準的索吻動作。

賀言聲意會，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發出親密又羞澀的短暫響聲。

賀言聲：“小雪花有什麼想要的禮物嗎？我給你帶回來。”

沈尋知搖搖頭：“沒有，你工作那麼忙，那兒有時間買這買那帶回來，不用給我帶東西了。”

手指被熱度包裹，賀言聲似乎很中意揉搓沈尋知的指腹，他輕輕捏着，說出的話像是撒嬌：“沈老師給個機會吧，讓我也體驗一下出差給自己男朋友帶禮物的感覺。”

沈尋知一頓，末了開口點道：“明信片或者冰箱貼吧，要好看的。”

“好。”賀言聲牽起握在手裡的指尖，送到嘴邊親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沈尋知的錯覺，他覺得今天的賀言聲有着某種莫名的黏糊勁兒。

可等他打起精神想仔細分辨的時候，那種依戀的感覺就消失不見了。

如此循環幾次，他隻好撂了這一探究竟的心思。

等到羅小羅打來電話，賀言聲才依依不舍地從被子上挪開。

沈尋知本來掙紮着想要送他，被賀言聲摁了回去：“小羅到樓下了，你别起身，接着睡吧。等我落地給你發消息。”

破碎的精神頭對送男朋友上班這件事也沒多執着，沈尋知非常安然接受了賀言聲的建議，轉身呼呼大睡。

等他再次清醒，天已經非常亮了。

他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就是月餅兔玩偶。

兩個手掌那麼大，通體絨白，手裡捧着一隻棕黃色的月餅，背上背着一隻印有電視台台标的小背包。

這是賀言聲昨天直播遊戲赢得的獎品，現在，它靜靜地坐在沈尋知的床頭。

所有一切都在提醒着沈尋知昨晚發生了什麼，那些都是真的，包括那碗面，那些吻，那個昨晚躺在他身邊的人。

再想下去人又要紅透了，沈尋知掏出手機，下單了很多東西。

物品，睡衣，拖鞋，所有能想到的他都加進了購物車，全是适合賀言聲的尺碼。

選到毛巾的時候他突然愣住了，想到那天在賀言聲家裡，他問過他，用那個毛巾會不會浪費。

賀言聲的回答是不會。

現在想來，當時賀言聲也存了自己會再次留宿的心思吧……

沈尋知帶着笑意，将質感最好的組合裝點擊購入，買完東西他下意識切進微信看看有沒有新消息。

昨天發的火鍋局朋友圈引來了無數點贊和評論，還有很多微信消息收到的生日祝福，沈尋知耐着性子，像批奏折似的一一回複。

等到所有紅點全部消失，他點進賀言聲的微信，想跟他說一聲自己醒了。

手抖多點了兩下頭像，不小心闖進賀言聲的微信界面，“朋友圈”那一欄原本空空如也，現在多了一張圖片，是昨晚煙花秀的夜空。

他下意識點進去想看看大圖，昨晚又大又亮的月盤在空中挂着，無數花火炸裂的尾光擋在前面，在鏡頭裡反而分不清是明月光還是焰火亮。

配文就是簡單的“中秋快樂”。

看起來平平無奇一條應景的朋友圈，沈尋知卻呆了似的，盯着界面看了很久很久。

賀言聲朋友圈原本的背景是默認圖片，現在被換了，新的背景裡，賀言聲本人微低着頭，握着一片銀杏葉出神。

圖片被精心裁剪過，大概拍攝時光線不算好，有人給加上了一層淡淡的濾鏡。

是沈尋知昨晚送給他的殺青禮物。

上傳這張圖的使用者，像是忍不住跟人分享這幅畫，又不願意被人奪走所有權，所以他沒動頭像，而是換成了别人無法長按保存的朋友圈背景牆。

比起頭像的圖片更大，還可望不可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