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言聲握着手機打字，頭也沒擡：“我怎麼感覺你比較緊張。”

羅小羅掩飾道：“害，怎麼可能，我不緊張。”

開玩笑，他當然緊張啊，賀言聲轉型以來都是以電視劇為主的，從來沒拍過電影，剛剛殺青的《西沉》算是一隻腳邁進了這個圈子，這次是個電影的一番男主啊，萬一人家李導沒看上他賀哥，或者影片上映以後數據慘淡，那都是跌價又跌份的職業生涯滑鐵盧，輕則被對家調侃、網友群嘲，重則……不敢想不敢想。

羅小羅這邊心裡烏泱泱想了一大堆，人家賀言聲卻在手機裡聊得正歡。

[賀言聲：品味不錯。]

已經不是頭一回了，沈尋知從賀言聲身上感覺到那種“不會聊天”的氛圍。他轉了話題，敲下一行萬能開場句。

[沈尋知：在忙什麼呢？]

[賀言聲：去見一個導演。]

[沈尋知：啊？你已經殺青了？]

[賀言聲：嗯。]

[沈尋知：貓貓震驚.jpg]

沈尋知驚得手機差點從手裡劃出去，什麼時候的事啊！他都還沒想好準備什麼殺青禮物……

與此同時，賀言聲仿佛不給人留活路，下一條消息沒有任何預兆地直接砸在兩人的聊天框裡。

[賀言聲：我很期待殺青禮物，沈老師。]

沈尋知注視着這行字有些不知所措，當時真的是因為收了賀言聲那麼貴重的禮物心下不安，才主動提及等賀言聲殺青以後自己也回他一份，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禮尚往來。

但也沒想到還債的日子來得這樣快……

他手指在屏幕點了半天，剛輸入幾個字又快速删掉，如此反複好幾次，從賀言聲的視角看，沈尋知的微信名稱就沒完整露出來過，一直是“對方正在輸入”，仿佛看見了對方抓着手機語無倫次、斟酌用詞的窘迫樣。

不知怎的，賀言聲心情有些愉悅，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又在想到什麼以後，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終于，他大發慈悲敲下一句話先行發了過去。

[賀言聲：我去見導演了，改天再聊。]

收到他的消息，沈尋知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氣，快速點開表情包欄，選了一個[貓貓點頭.jpg]的表情包發出去。他以為今天這事兒算是混過去了，萬萬沒想到，賀言聲那邊還有下文。

[賀言聲：下次見面，我再當面讨我的殺青禮物。]

回複上條消息的[貓貓點頭.jpg]，直接躺在了這條消息之下，甚至在語言環境和代表含義上，沒有任何突兀的地方。

仿佛沈尋知答應了“當面讨要”這件事。

沈尋知：……

不過……

賀言聲的意思是說，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嗎？

他殺青到開學，和賀言聲已經兩個月沒見過了，他們兩人脫離劇組之外的圈子向來沒什麼交集，就像所有普通人和藝人之間的距離一樣遠……

想到那個場面，沈尋知的心跳便不自覺地加快，漸漸攀升的體溫烘烤着他的大腦，呼吸變得雜亂，耳朵快要滴出血，分不清是緊張還是期待的情緒不斷在腦中盤旋着，讓他暫時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步南從床上爬下來，打開衣櫃拖出幾套衣服擺開：“知知，今晚吃什麼啊？迎新會八點半才開始，咱吃了再去吧。”

“知知？”沒有得到回應，步南捧着衣服回過頭，看到沈尋知的側臉震驚道，“知知你怎麼紅了？很熱嗎？我、我把空調調低點。”

“額？”沈尋知回過神，搖搖頭表示沒事，“去吃校門口那家黃焖雞？上次近舟打包帶回來過一次，還挺香的。”

步南沒什麼異議：“行啊，我換個衣服咱就走，上次弄丢水卡穿得也是這身兒，這套衣服估計跟我不對付，我不允許社團第一次活動也染上這種“不吉利”的标簽。”

沈尋知哭笑不得，忍了半天，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我還是覺得你買個卡套比較靠譜，反正水卡也隻有洗澡的時候會用，你就把他放在那個台燈盤子裡，用完記得放回來，别帶着到處跑，卡片這麼輕，從荷包裡滑出來你都發現不了。”

想到補卡就煩，步南嘴角往下耷拉，不情不願應了一聲：“行吧。明天就去超市，買個體積最大、顔色最亮的，等我弄丢它的時候 ，它能靠自己閃瞎我的雙眼！”

“叮——”

微信又來了新消息，沈尋知以為又是賀言聲，滿懷期待點進去，舉起屏幕卻發現居然是林蒁。

[林主任：小朋友。]

以往都是沈尋知主動跟他彙報自己的情況，林蒁來找他的次數少之又少，這次是怎麼了？

[沈尋知：有什麼事嗎林主任？]

[林主任：嗯，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突然想起來有件事兒忘了跟你說。強效抑制劑的事情被賀言聲那小子知道了，具體情況他不清楚，我擔心他因為這事兒突然問你個措手不及，先跟你通個氣兒。]

[沈尋知：啊？？？]

[林主任：嗯，就是這樣。]

[沈尋知：他知道我得信息素遊離症的事情了？]

[林主任：這個他應該還不知道，這種罕見病聽說的人不多，但他猜到你用強效抑制劑跟他有關了，你心裡有個數。]

[沈尋知：好……謝謝林主任。]

[林蒁：問題不大，記得來複診啊。]

[沈尋知：好的。]

所以……

賀言聲剛剛說的“下次見面”是要來找我問這件事嗎？

天啊，這怎麼辦……我能不能閉門謝客啊……

沈尋知雙眼緊閉往後一砸，整個人靠在宿舍硬邦邦的椅子上，一副生無可戀的狀态，撐着腦袋的右手飛速揮動着，那架勢，已經快把右邊的鬓角薅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