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念成看了拍好的鏡頭,确認沒有問題,立馬轉場去巷中對峙的景。
賀言聲趕到時,齊逍已經等了一會兒,他們的對峙是今天的重頭戲,如果拍的不順利,又會耽誤全組的進度。
這會兒的感覺跟沈尋知對戲時完全不同,賀言聲居然有一絲緊張。他心裡默着詞,眼睛漫無目的地亂看,一圈下來,意外得沒發現那道熟悉的身影。
賀言聲:?
沈尋知人呢?
“現場準備!《西沉》第二十五場一鏡一次,action!”
前來傳令的是七支首席白岄,以往這種傳信的任務,組織幾乎不會動用暗部首席。看到他的瞬間,賀言聲眼神就沉了半分,從展維的視角來看,今天的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白岄帶着遷街會常見的面具,穿着一身融于夜色的暗紅衣袍,雙眼神色促狹:“好久不見。”
展維不欲理會這種毫無意義的寒暄,他望着巷口,在昏暗的陰影中發問:“組織有什麼吩咐。”
賀言聲借着說詞的隐蔽站位,緩慢移動視線尋找剛剛還在一起拍戲的人,直到确定附近的人裡沒有沈尋知,才定住視線望着街面。
齊逍站在對面,有一瞬間的走神。
之前到這裡萬念成就該喊咔了,為什麼今天沒有?他仔細回憶今晚賀言聲的表演方式和昨晚有什麼不一樣,還沒等他揪住其中的蹊跷,萬念成突然出聲喊卡。
齊逍借着光影陰暗處忍笑:看吧,來了。
“齊逍!你怎麼回事?忘詞兒了?”
什麼?
齊逍下意識向萬念成看去,萬萬沒想到這次NG的主體居然是自己。
他道了歉,默默調整自己的狀态,讓自己重新進入角色。
方才巷外街道燈火奔流盡印眼底,攝像推着機器怼上去,賀言聲目光中“找尋”的神色被全數捕捉。
這正好是昨天萬念成想要的情緒。
朝夕相處多年并且對自己非常關心的人脫離了視線範圍,而自己做的事又是不能對方知曉的,對展維來說,此時他應該急,也應該懼。
萬念成勾起嘴角,放任這場既定的沖突繼續發作,結果場上演員卡了彈。他面色不虞,到底也沒說什麼,隻吩咐重拍一鏡。
“現場準備!《西沉》第二十五場一鏡兩次,action!”
……
白岄開口:“下月儲君繼位大典,刺殺王儲。”
風卷落一瓣殘花從兩人間飄過,展維聽完任務,才将視線放在白岄身上。組織鮮少有令需要展維出馬,他就是一枚被釘在王庭的暗釘,隻等着将這渾噩暴虐的君主一擊斃命。
他知道遲早有一天會收到組織的命令,但沒想過這一天來的這麼快,要殺的人居然是王儲。
樓王昏聩,王儲殘暴,樓氏江山已經岌岌可危,現在凡是組織掌握之地,民衆安居富碩,新主名号早已深入人心。
“九支展維,領命。”
他出來太久,得先去尋小少爺。轉身賣了半步,衣料摩擦聲刺破空氣自天而降,原本站在他身後的白岄騰空一躍,擋在了他身前。
展維:“這是何意?”
白岄卸了方才的莊重,以老友叙舊的語氣說:“下次見面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當真不與我聊聊嗎?”
眼見白岄鐵了心不會輕易讓他走,展維黑了臉:“看來七支的管理确實懈怠,就連首席都這麼閑。”
一陣肆意的笑聲蓋過了街口的喧嚣,白岄配合地肯定道:“哪比得上九支深受器用,最前線的任務都派給你們。”
展位面色未改,抓着劍鞘的指節已經泛起了白。
白岄不知死活地接上挑釁:“所以你們死的人多啊。”
展維一步飛躍靠近白岄,健腿橫踢直擊其腰腹,手掌撐地跳起又淩空劈下,白岄閃避後迅速起身,下一秒卻被重力劍柄抵住咽喉,展維長劍未出鞘,殺意已臨身。
白岄懶洋洋舉起右手,漫不經心說了句:“我失言了。”
展維持劍壓住白岄的脈搏,白岄定于原處不閃不躲,新勢兩大高手在這街角巷末中對峙着,飛禽都不敢闖進這殺氣盈盈的一隅。
白岄先放下手,仿佛對自己的所處的險境毫不在意:“作為賠禮,我分享一個消息給你吧。”
“咱們都是暗部,暗部的職責當然是行刺。”他伸出兩個手指,将抵在自己喉管的劍柄推開放下,唇角挑起弧度笑得陰郁奸險,唇縫輕啟傳來惡魔低語,“你的小少爺現在還好嗎?”
話音落下的瞬間,展維的瞳孔驟然緊縮,他一掌擊退擋在身前的白岄,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視野之中。
白岄勾起嘴角目送他,伸手撣了撣胸口衣料上并不存在的塵土。
“咔——”
賀言聲穿着威亞衣走回這個巷末轉角,萬念成在确認回放,所有人都原地待命,如果還要再來一條的話,直接就能開拍。
威亞衣和腰帶皮扣有些打架,隔得生疼。賀言聲伸手調整着,往日并不理他的齊逍居然主動搭了話:“你今天不差啊,導演居然沒喊停。”
“你也不差。”不算友好的語氣落在賀言聲耳中不痛不癢,就當他是誇自己了。
“你跟演樓奚的那個演員幾場戲都是一條過,昨晚在我這兒就總NG?你故意的?”
“我沒那麼閑。”
“那你……”齊逍明顯不悅,礙于在場人多又憋了回去,“算了。”
遠處萬念成舉起對講機:“欸,這條過了啊。齊逍在補幾個單人鏡頭,賀言聲先收工吧。”
聞言賀言聲便撤出了鏡,在一邊的角落裡卸身上的威亞衣。出了巷子以後,視野變廣了些,但依舊沒有看見沈尋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