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事能瞞得住國師。
段攬月滿面愁色,打馬回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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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府的水牢被人卸下層層鎖鍊,又揭下四張符紙。
“泡的怎麼樣?”來人扔了手裡的鎖鍊,蹲在水邊玩着手中的符紙,望着水中央的無夕,道:“想不想出來?”
無夕睜開眼,瞧見那人下巴上滿是胡茬,一雙大眼略顯疲憊,發髻兩旁散落着些碎發。
那人踮腳尖蹲着,伸手在水裡劃了劃,“水還挺涼,别泡殘了,跟我走吧。”
說罷,那人轉頭揮揮手,獄卒扳動開關,無夕身上的鎖鍊自動解了。
“你是誰?”無夕站在水中央沒動。
“我是你的救世主。”那人痞笑着,又道:“也可能是個劊子手。”
他站起身,給無夕讓出門來,往前走了幾步,道:“就看你怎麼表現了。”
無夕對他說的話沒有任何感覺,隻是見他能使喚獄卒,知道他是将軍府有些地位的人,他這才劃着水走上來。
他在水裡泡的太久,上了岸覺得身子太輕,腿不聽使喚,剛邁一步,就摔跪在地上。
他雙手撐着地要站起身來,背上卻猛地被踩住。
“給你提個醒,你是個妖,我沒在你身上下什麼禁制,你就給我老實點,要是敢動别的心思,我立馬讓你沒命。”那人腳下力量很重,無夕咬着牙有點撐不住。
但無夕哪會怕他,無夕擡起頭,想看清這人的臉,日後好——
還沒想完,背上一輕,一隻手伸向他。
無夕一愣,又聽那人道:“手遞來。”
無夕好幾天沒吃飯,身子被泡的癱軟,他長時間在黑暗裡待着,那心神全在對抗恐懼,現在是真的使不上力了,他眼睛往上一瞟,見那人始終伸着手,耐心等着。
他就這麼呆呆遞出了手。
那人的掌心比爐子還燙,他縮了一下手,手指被那人緊緊抓住了。
“躲什麼。”那人順勢握住他的手,輕輕一拽,竟把無夕拽的整個臨空撲過去。
無夕一驚,伸手掌在那人胸膛上,與那人保持了距離。
無夕瞪大眼,沒想到此人力氣會這麼大。
那人松了手,轉身道:“走兩步看看,腿要是沒事,就自己跟過來。”
無夕嘴唇發白,他看了看屋頂,感受着無岸的存在,但瞧了半天,什麼都沒感受到。
那人回頭,跟着看向屋頂,道:“别看了,屋頂連個鳥蛋都沒有,你被抛棄了。”
無夕低下頭,不理會他,邁腿走了兩步,發現竟如此艱難,但他裝作沒事,就這麼奇奇怪怪邁腿,身後拖出一條歪斜的水印來。
那人盯着無夕的腿看了看,然後轉身,抓起無夕的胳膊,就這麼将人扛在了肩上,無夕耳垂處的銅鈴發出叮鈴聲。
“别耽誤時間,趙将軍還等着審你。”
無夕第一次被人扛肩上,一下子慌了神,手足無措,他捏起拳頭砸向這人的背,有氣無力道:“放我下來。”
這一拳對這人來說就是一團棉。
“我勸你省點力氣,别一會兒回話都回不了。”這人扛着無夕,兩邊獄卒都沒敢擡頭看。
無夕身上的涼水都滲進這人衣服裡,他卻覺得涼快,恨不得在多流些下來,讓他涼個透。
他将無夕一直扛到了審訊房,裡面也是一片漆黑,隻有兩隻快燒盡的蠟燭搖晃着微弱的火光。
“将軍還沒來麼。”他看了看守衛,揮手道:“去請将軍,就說人我已經扛......帶來了。”
守衛點頭,小跑而去。
這人才将微微掙紮的無夕放了下來,無夕站在地上時,腿在發軟。
“我問你,你主子叫什麼名字,幹什麼的?”
無夕擡頭,沒回答,反問道:“這将軍府有沒有從陰陽嶽來的人?”
無夕要問出紀慕人的長兄來,紀慕人來京城找兄長,這個任務交給了無夕,這是他一直按兵不動的原因。
這人眼眸一擡,好笑道:“你這人真有意思,先回答我,我再回答你。”
無夕身子發着抖,道:“不知道。”
這人接道:“你現在不說,一會兒得受罪,我勸你直接告訴我。”
無夕垂眸,不再看他。
這人盯着無夕看了看,也低下頭,将剛才揭下來的符紙揉成團,他又往審訊房門外一瞟,見趙臨帶着兩個近衛快步走來。
“先跪下。”他提醒無夕。
無夕沒聽,轉眸跟着看向門口。
趙臨剛好跨門而入,他沒看無夕,徑直走到桌邊,拿起桌上的碗,猛喝了一口涼水,趙臨的兩個近衛走到無夕身後,往無夕腿上朝死一踢,無夕猛地摔在趙臨靴邊。
無夕膝蓋一痛,還沒擡頭,趙臨退後一步,一腳踩在無夕手背上。
“你們這些妖物,什麼時候能消停!”
無夕吃痛地眯眼,他沒有收回手,咬着牙看趙臨的靴子。
趙臨帶着怨氣,接過近衛遞來的鞭子,狠狠抽在無夕背上,血痕又長又深,“說,你主子是誰??混入京城是何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