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楠江想了想,問,“意思是皇後娘娘賭赢了皇帝的真心嗎?”
“算是吧。”南知意說,“她一介布衣,同皇帝一起,跋山涉水來到人生地不熟的望甯城,為了什麼呢?不就是賭她同皇帝是真心相愛嗎。”
楠江點點頭,說:“那皇後娘娘運氣真的很好。”
生前皇帝愛她入骨,死後也是時時刻刻地想念。
世間有多少夫妻能到如此地步,更何況帝王之家了。
“應該說是她眼光很好吧。”南知意偏頭看着楠江,鴉羽般的長發未完全束起,沿衣襟垂落,“不過人心隔肚皮,說是一場豪賭,其實也不為過。”
畢竟那是皇帝。
隻要他想,沒有任何規矩東西可以束縛、阻擋他。
立皇後那次的事件就是例子。
如此權柄,無人可以違逆,無人可以左右。
南知意眼眸微阖,輕聲說:“江皇後她曾說過,若皇帝對不起她,便踹了皇帝。”
楠江眉頭微蹙,說:“怎麼可能,那是皇帝啊。”
隻有他冷落和不要别人的份,而那些妃子即使被冷落,也不能出宮,不能有怨,更不能自戕。
着實可憐。
南知意帶楠江坐到屏風後的榻上,說:“楠江,你知道嗎。江皇後和皇帝一起離開寨子前,就已經同所有親人斷絕了關系。”
“她母親早逝,父親不負責任,底下還有一堆弟弟妹妹。離開時,她同父親斷絕了父女關系,又把弟妹們托付給了老大夫照顧,給了他們足以衣食無憂的銀子,随後就孤身離開了寨子,随皇帝來到了望甯城。”
“她隻給自己留下了一條退路,如果那還能叫做退路的話。”南知意掀起眼簾,“就是死。”
楠江:“!”
南知意半攬住楠江,說:“是不是覺得她很傻?放着寨子裡的安穩日子不過,非跑出來尋死。”
“不……”楠江搖搖頭,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南知意目光穿過窗隙,看見了徘徊的燕,他将記憶中所有有關江皇後的碎片翻出來,她的性格,她的想法,她的過去。勉強拼湊出她完整的模樣,一點點講給楠江聽。
“其實沒有遇到皇帝,江皇後也不會想留在寨子裡,她已經長大,不想留在一成不變的寨子裡,也不想把一生都耗費在弟弟妹妹們身上。”
“這麼說或許有點自私,但她真的受夠了,她想為自己活一次。”
“她想去都城看看,想和心愛之人攜手共度餘生,即使前面是龍潭虎穴,也願意去闖一闖。這是一場壓上性命的豪賭。”
“哪怕遺憾收場,賠上的也不過自己一條命罷了。”先前南知意送楠江的長命鎖掉了出來,被南知意抓在了掌心,“江皇後是個很有擔當,也很勇敢的女子。”
在離開前會安排好所有親近之人的将來,明知自己與對方身份之懸殊也無懼無畏,面對旁人的刁難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南知意把長命鎖放回楠江衣襟中,他說:“她和故事裡小姐一樣,聰明堅強,值得人敬佩。”
楠江懵懵地仰頭看着南知意,似乎不明白為何話題又扯回這上面來了。
片刻後,楠江眼前倏然一亮,說:“我明白了,謝謝哥。”
南知意是看出他仍未走出死胡同,拐彎抹角地在勸解他。
“想明白了就好,”南知意撫了撫楠江的額,笑說,“往後若是有了喜歡的姑娘,可千萬要把握住。”
“隻要于心無愧,能獨自擔負起責任,都可以放心地去追求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