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家出來,見天色尚早,楠江自個兒去街上逛了一圈。近一年來,南知意入朝了,還在吏部挂了職,南昭被景王拎去了軍中曆練,江溯舟成日跟着定安侯到處跑,難得從趙澄那請了假出來,卻沒個人能陪他玩。
身邊隻陪了個扮作太監的商黎,楠江沒多久便覺索然無味,在商黎的勸說下回了東宮。
馬車上,楠江撐着下巴問商黎:“趙公公,你覺得雲娘姐姐說的怎麼樣?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即視感太強了,可他沒有喜歡的人啊。
商黎嘴角抽了抽,不知該怎麼答,畢竟他現在頂了個太監身份。
楠江似乎也想到了這點,說:“算了,也許等我再長大一點就能明白了。”
回到東宮,楠江先是自己畫了會荷葉練習,又自己趴在小案前觀察花瓶插的鮮花。他旁若無人地沉入自己的世界,任由時間踮起腳從身側溜走。
陽光在地上緩緩挪動,南知意結束政務回來,看見趴在案上發呆的楠江,悄悄走到他身後。楠江看得十分入神,根本沒發覺身後站了個人,當南知意把手搭上他的肩時,他吓得差點彈起來。
“唔哇!”楠江驚叫一聲,手忙腳亂的把花瓶碰倒了。
所幸南知意及時伸手接住了,才沒讓水灑了楠江一身。
等回過神來,楠江恨不得咬南知意一口,他說:“哥,你做什麼又吓我!”
這個人簡直太惡劣了,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吓他的機會。
見楠江張牙舞爪地對着自己,南知意摸摸他的頭,看上去誠意十足地說:“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騙人。
楠江撇了撇嘴,想。
每次都說沒有下一次了,結果下一次永遠會來。
南知意也知道這方面自己已經不足以信任了,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聽說雲娘要成親了?”
楠江的注意力果然被南知意帶跑了,頓時開心起來,說:“是啊,雲娘姐姐看上去很幸福的樣子,真好。”
他最希望的就是這些冒着生命危險收留他,撫養他的善良姑娘能得到幸福。
南知意說:“婚期定在幾月?”
“五月。”楠江說,“聽說女子嫁人時嫁妝越多,越受夫家重視。我要不多給雲娘姐姐送些東西,就當做我這個弟弟給她添妝!”
“其他姐姐成親時也不能落下,不過畫屏姐姐一直都不肯收我送的東西,該怎麼說服她好呢?”楠江歪着腦袋想。
南知意自是知道原因,不過他卻沒多少愧疚之心,坦然地給楠江提了各種建議。
從南知意這得了啟發,楠江迫不及待地就想去庫房挑選寶貝,南知意哭笑不得地拉住他,說:“你急什麼,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你現在送去萬一讓人偷了可怎麼辦。”
楠江傻呆呆地說:“是哦。”
“你啊。”南知意曲指在楠江額上彈了下,“什麼時候能聰明點。”
楠江哼哼兩聲,别過頭不理南知意。
他确實不怎麼聰明,但唯獨不想從南知意口中聽到這句話。
“我讓人蒸了酥酪,先吃點吧。”南知意牽着楠江的手,将人帶進暖閣。
楠江自來黏人,南知意也早已習慣與楠江相處時的親密無間,即使提醒自己桶江已經長大,不是當初的孩子了,這些小動作總是會不自覺就帶了出來。
這本來是沒什麼的,可這一次當楠江的視線落到兩人相握的手上時,忽然就覺得南知意的手心燙得驚人,又舍不得抽出來。手上的溫度一直燒到了臉上,楠江感覺自己好像要被蒸熟了。
“嗯?你臉怎麼這麼紅?”南知意探手摸了摸楠江的額頭,“也沒發熱啊,奇怪。”
楠江也覺得自己今天很奇怪,準确點說,是和周雲娘說過話後就變奇怪了,他低頭說:“可能是地龍燒得太旺了,熱的。”
“你說是就是吧。”南知意也沒追問,将送上來的酥酪推到楠江面前。
楠江捏起瓷勺大快朵頤,對面的南知意翻開古籍,安靜地看了起來。
舌尖上的甜味讓楠江暫時顧不上去想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直到晚上入睡之後。
楠江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夢裡的肉粽怎麼都看不清,但給人的感覺熱乎又粘膩,仿佛身處一個巨大的蒸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