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徐母積極配合,身體恢複比預期更快,高昂的醫療費,依舊壓得徐安逸喘不上氣來。都說窮人不敢看病,徐安逸覺得,即便是白領,恐怕也望而卻步。那紛繁複雜的醫療賬單,弄得她眼花缭亂,分不清哪些是為治病,哪些是為賺錢。然而,分清了又如何?據理力争,不付醫療費麼?當然不行!那樣隻會被醫院趕出來,管你有沒有病,會不會死!某些虧,明明看見,也要佯裝不知,囫囵吞進肚子裡。人生在世,沒那麼多公平合理可言。想到這,徐安逸無奈輕歎,還是努力掙錢當冤大頭吧!!上班幾年,加之工作室收入,她也算有些積蓄。可那點小錢,根本經不起醫療費的‘磋磨’。哪怕接單增多,工作時間變長,與天價費用相比,依舊是小巫見大巫,杯水車薪得可憐。肇事司機雖賠了些錢,卻難以緩解她的經濟壓力。更何況,徐安逸已決定,要為母親安裝智能假肢。她擔心,徐母長時間坐卧,會導緻肌肉萎縮,身體功能退化。日子一長,或許再帶來心理疾病,認為自己是累贅負擔,郁郁而……徐安逸不敢往下想,這樣的例子不少,她絕不能讓母親走上那條路。科技發達的年代,假肢琳琅滿目,有些精巧得如同活體。徐母再次行走,并非難事,而是‘錢’事。但凡有鈔能力,幾十萬,上百萬的假肢,都能買到。錢啊,的确是個好東西!可惜與她差點緣分。
所以,如何在短時間内,掙許多錢呢?徐安逸反反複複琢磨着。林守正的錢,她自是不屑要的。縱然車禍因他而且,他卻不是撞上母親的司機。名不正言不順,徐安逸不想給那人,拿錢贖罪讨的機會。太簡單,太容易,林守正除了有錢,還剩什麼?富得一無所有,富得衆叛親離。其他掙快錢的路子,就算合法,她也不能嘗試。徐安逸想得透徹,作為徐家的頂梁柱,保證自己健康平安,是她的首要任務。唯有自己好好活着,徐家才會有生機、有希望。那些為了至親,工作過量,甚至賣血賣腎的頂梁柱們,因身體虧空耗盡,反倒成了拖垮全家的最後稻草。徐安逸定不能那般糊塗。怎麼辦呢?想來想去,徐安逸唯‘不要臉’地向鄭曉峰救助了。雖未挑明,徐卻知道,鄭是個低調的頂級富豪。且不論其衣着用品、豪車廣宅的,單單那把吉他,便是有價無市的奢侈品。→酒吧的盈利,自然供不起如此揮霍的鄭老闆。從前的徐安逸,暗自以為,酒吧是鄭曉峰的興趣所在,燒錢陶冶情操的方式。得知年少舊事後,她方然醒悟:原來那僅僅是接近她的一個方法。随随便便買下繁華街口的小店,天天虧着錢地等她來。這樣的手筆,便不是一般地有錢了。
“借我兩百萬,可以麼?本金利息,我會全數歸還,不過需要一些時間,嗯,大概幾年的樣子……”講到最後,徐安逸臉頰發燙,嘴裡泛苦,默默低垂了視線。她不喜欠人情,更何況厚着臉皮告訴對方,這人情,需要很長時間才能還清。然而,家中用錢的地方,隻增不減,她不能為了虛無缥缈的自尊面子,連累母親與安安。自尊重要,卻抵不過他們的笑臉。仔細算過,徐安逸發現,若要連本帶息全部歸還,且保持現有生活水平,着實需要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為了最愛的他們,她必須‘厚顔無恥’了。
鄭曉峰先是愣住,待緩了緩思緒後,繼而暗暗吐氣。多日以來,他那緊緊繃住的弦、焦慮煩躁的心,似乎有了着落。鄭曉峰很想大包大攬,把所有人力費用,全部解決。然而,他卻不敢貿然如此,唯恐傷了徐安逸的自尊心。有時,縱然善意相助,若方式不對,也能好心辦壞事,傷害對方。這些道理,從前的鄭曉峰,不可能去深想,更不屑去深想。自認識徐安逸後,每每看她體貼周全地幫助弱者,哪怕是舉手之勞,也會考慮對方感受,他才漸漸領悟的。所謂善事,并非蠻力,而需巧思。幫助≠高高在上≠想當然地伸手。因此,雖知徐安逸捉襟見肘,鄭曉峰也猶豫着不敢幫忙。面前的她,獨立驕傲,鄭唯恐遞去的一張卡、幾摞錢,毀了他們的情誼。沒想到,今天的此刻,徐安逸竟主動借錢了!她該多窮途無力,才願意開口啊!想到這,不禁一陣心疼。
“沒問題,這就給你。不用急着還,十年二十年,我都等得起!”鄭曉峰連連點頭,從包裡拿出張黑卡。遞去時,鄭曉峰頓了頓,有些心虛地偷瞄徐安逸,自己是不是太明顯了。
“鄭老闆果然豪啊!兩百萬,說給就給啊!!”徐安逸淡然笑笑,心中熨帖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