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夏雨,徐安逸開始在酒吧駐唱。←酒吧離之前唱歌的街口,不過百米,生活節奏似乎沒有任何改變:她依舊是在周五、周六兩晚唱歌,唱自己的歌,累了便休息,不接受點歌,更不會為了誰的心情而臨時登台。酒吧中央的時光,隻能屬于她,與聽者無關。活了二十幾年,徐安逸能掌控的事情,微乎其微。不斷地适應,不停地改變,是她的日常。不怕不慫不喪,則是她的态度。哪怕老天盯着她一人敲打,她也要微笑從容應對。歌唱,便是徐安逸最直接的态度:無論世道如何不公,無論生活怎樣磋磨,她就是要快樂歌唱,唱自己的肆意與淡然,唱自己的灑脫與無畏。
酒吧裡唱歌,徐安逸的情緒,得到了更淋漓盡緻地表達。這不僅因為歌是她創作的,更因為鄭曉峰的伴奏。琴聲恰如其分地與她共鳴,一起熱烈,一起柔軟,一起任性,一起傲嬌。吉他如影随形地伴随她,讓她盡興抒發,忘乎所以。每次的合作,都令徐安逸暗自慶幸:當初選擇聽從本心而非理智,才能成全今天的自己。此外,←酒吧似乎還有些若隐若現的秘密,撩撥着她的好奇心:
店内設計裝潢,無論整體、局部還是細節,都透出于左撇子的偏護。門開的方向、扶手的位置、靠墊的擺放,就連刷卡機、留言簿,以及靜置的簽字筆,都為左手服務。“我是左撇子,當然要為自己設計。”鄭曉峰輕描淡寫的解釋,并未說服徐安逸。許多細節,鄭曉峰根本用不到,繼而無需如此費心。當漸漸熟識後,徐安逸更是驚訝地發現:鄭曉峰并非天生左手,而是反複練習後的刻意為之。雖動作流暢自然,她卻能看破其中的刻意。因為她本人,也經曆過那份刻意。刻意逼左手去适應、去主動、去自然——徐安逸的右手,也曾是纖纖玉指,也曾與左手十指緊握,互相依靠。可惜,痛徹心扉的往事,改變了一切。
其次,是店家推薦的九月四日重生。僅僅六字,精準刺痛徐安逸。本該百毒不侵、難喜難悲的她,竟被幾個字,傷得體無完膚。九月四日,傷口一次次滴血的日子。縱然樂觀向上,徐安逸仍會為那天,疼痛得無能為力。可是,自那晚飲下重生,徐安逸的心傷,第一次有了愈合的迹象。放下亦是珍惜,不悲亦是深情,她在朦胧中醒悟着,治愈着。每次演唱結束,她都要點杯重生。望着血紅液體層層湧來,徐安逸的思緒不再猩紅慘烈、掙紮痛苦。時光流轉,記憶遠行,伴随唇齒間的九月四日,一幀一幀漸漸淡去。少了些悲傷糾纏,多了些溫存懷念。
“隻是故弄玄虛的噱頭,裝X的酒名更好賣,沒什麼特别意義。”鄭曉峰聳聳肩,滿不在乎道。徐安逸卻是不信的。被問及時,男人明顯的停頓,眸光中微閃的怆然,讓徐明白,面前這個男人,也有不願提及的往事。
還有粉紅色的雪花酥,鄭曉峰總會捧來一滿盤,擱到徐安逸面前。有顧客瞧見,欲要點些,卻被鄭禮貌回絕。
“幹嘛投喂我啊?”徐安逸有些别扭,有些抗拒。
“因為你喜歡。”鄭曉峰微笑答道。
“你又知道?!”徐安逸氣惱地想要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