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兒臣不敢髒了父皇的手,讓父皇背上一個殺子的名聲。”風景行眼裡含着淚,盯着雲麓宮那跳躍的火苗,“啊”的一聲叫喊,他撲了進去,結束了他順風順水燦爛又平淡的一生。
順帝的心也跟着撞擊了一般,掩面啜泣道:“快救火!救火!”
雲麓宮的大火很快被撲滅了,可是這場宮變燒起來的火還遠遠沒有結束。
賀華亭跪在順帝面前,矢口否認對木貴妃的奸情:“陛下明察,貴妃娘娘定是記恨微臣沒有助太子,所以才污蔑微臣的啊。微臣對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啊!”
賀皇後也附和道:“陛下,此事涉及宮闱之事,又沒有證據,若是鬧大了反而有損皇室顔面啊。”
順帝看向了風雪鸢,她當着衆人的面說木貴妃與賀華亭私通,不僅是打了木家和賀家的臉,更是打了順帝的臉。
“來人,雪鸢公主言行無狀,污蔑朝臣,即日起禁足起陽宮。”
“父皇!”風雪鸢還想再辯駁幾句,可幾個宮女不由分說地将她拉回了起陽宮。
賀華亭戰戰兢兢地回到了府中,對在宮中發生的事情還有些後怕。他沒想到風雪鸢會發現他和木貴妃的私情,更沒想到風雪鸢會直截了當地說出來。但也多虧了風雪鸢在衆人面前說了出來又沒找到證據,否則順帝還不會為了面子将此事遮掩過去。
他想起賀老夫人的話,心有戚戚,若是今日他沒有阻止皇城營,此刻他早已是身首異處。賀華亭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的腦袋還在,可他總感覺很快這腦袋就要不在了,心裡如下了油鍋般,煎炸烹炒一頓折磨。他突然想起來書房的密室中有一個匣子,裡面放着這些年與木貴妃的書信,一刻也等不得地去了密室。
那匣子裡的信好厚一摞,最下面的一些已被歲月蒙上了一層厚厚地浮塵。賀華亭清楚地記着每一封信的内容,木貴妃與他的纏綿愛意在一行行文字間緩緩流淌、流逝。
賀華亭端來了一個火盆,最後又讀了一遍二人之間的不可言說的感情,将一封封信放入了火盆。他把剩下的信全都燒幹淨後,去了賀老夫人的蘭蒼閣。
賀老夫人正跪在佛像前念着經,聽見那腳步聲便知是賀華亭回來了,擡頭望着佛像長舒了一口氣。
“母親,兒子回來了。”
賀老夫人合上佛經,側身問道:“宮裡怎麼樣了?”
賀華亭小心翼翼地回禀道:“今日中秋夜宴,太子舉良水沣鄉之兵進攻泰康,皇城營奮力抵抗,太子與木貴妃自焚身亡。”
“了結了就好。宮中這樣亂,你怕是也沒有吃好吧,再陪我用些吧。”賀華亭支支吾吾道:“母親,兒子與木瀾的事怕是……”
賀老夫人疑惑地看着賀華亭:“那你怎麼還能全須全腦地回來?”
“風雪鸢在衆人面前污蔑兒子,可她沒有證據,陛下面子上挂不住,就把她趕回了宮中。”
“糊塗!”賀老夫人用佛經扇了賀華亭一巴掌,“咱們賀家早晚死在你的癡情上!”賀老夫人想了想,拿定了主意,“明日,你便以良水沣鄉兩地駐軍到了泰康你這個兵部尚書卻毫不知情失職為由,自請辭官。再宣稱我身子不好要回商陵老家,你便和我一同離開泰康吧。”
“母親,還未到這個地步吧?”
“遠比這個嚴重!這種男女床笫之間的事,就算是假的,都要被傳成真的,更何況那是陛下的妃子,你有幾個腦袋能讓你和貴妃娘娘不清不楚?明日你去辭官,陛下肯放你回來,我就阿彌陀佛了。咱們賀家有世襲的爵位,也不光指着你一個人當官,若你辭官能保住賀家,又何苦在意你這一官半職呢。”
賀華亭自然是舍不得他如今的高位,可心裡也是忌憚着流言,賀老夫人又執意如此,便應下了。
泰康出了兵變這樣大的事,還事關太子與貴妃,又牽扯到賀華亭,林伯和蘇木蘇合關閉了尚藥堂正忙着将事情傳回陽庭,可“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傳來,三人忙收拾好桌上的一應紙張,蘇木問道:“今日小店不營業,您若是有急,就先去隔壁巷,賬記在咱們名上就是了。”
隔着門,外面傳來了一個略帶泰康城郊口音的婆婦聲音:“請問這是大鳳的叔伯家嗎?”
林伯一聽,擺手讓蘇木和蘇合進了内室,自己推開了門。
“我是大鳳的伯父,請問您是?”
那婆婦一聽自己找對了人,笑着從懷裡掏出了一封折得皺皺巴巴的信:“這是大鳳讓俺捎來的家書,她在賀府不能随意出來,所以讓俺帶出來了。”
林伯将信将疑地接過了信,問道:“敢問夫人您貴姓?”
“哎呦,”那婆婦揮了揮手,“你們這人說話就是好聽,什麼貴不貴的,我姓殷,原來在福茂樓後廚,跟大鳳就有些交情。後來福茂樓關門了,我們就都到賀府謀營生了,還是幹老本行,燒火做飯什麼的,你們若是有東西捎給大鳳,也給我就行,我家在城外西郊的八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