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皇後收回嚴厲的目光,換上一副笑語盈盈:“這戰事有了底,我也可安心籌辦花朝節了。霁兒,等到花朝節上,你跟木家公子好好相看一番,說不定你就覺得嫁給木臨川也很不錯呢。”
風雪霁沒有回答,隻機械地吃着飯。
“是啊霁兒,”賀華亭也勸說道:“這事你母後有經驗,你聽她的錯不了,她的眼光一向好,要不怎能嫁給陛下呢?”
“兄長!”賀皇後輕呵道:“兄長扯遠了,霁兒最是乖巧了,定會聽話的。”
賀華亭輕笑一聲,沒再說話。
午膳後,賀皇後将賀華亭送出了長和宮。
“兄長早些回吧,待久了讓人看見不好。”
賀華亭背着手打量着各宮娘娘的居住的宮殿:“難道你還擔心我去别的娘娘宮裡嗎?”
賀皇後冷眼看着賀華亭沒有說話。
“你别忘了……”
沒等賀華亭說完,賀皇後就沉了臉打斷了他:“沒忘。禮兒的忌辰,我沒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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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疆打了勝仗,整個泰康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順帝更是準備在萬聖宮大擺宴席,便邀王公貴族。
蕭植接到宴請的聖帖,氣得病更重了些,卧床不起。
“陽庭一站,大齊退兵五十裡,與我軍對峙。亓淩雲正在集結新兵,怕是要反撲。仗還沒有完全打赢,湘潭又下了暴雨,今年恐怕新糧顆粒無收,這種時候陛下怎能如此驕奢浪費,上行下效,朝中奢靡之風盛行,損的都是南風的根本啊!”
林安長公主正喂着蕭植喝湯藥,也是一副憂心忡忡:“可我聽說,也有文官進言,要陛下做出表率,躬行節儉,以表體恤将士,愛民之心,可都被陛下駁了回來。斥責他們杞人憂天,說天象無異,不必過分憂心。”
“那夫人再去勸說恐怕也沒有用了,反到惹自己不快。可若此行一開…唉,今年要是新糧欠收,恐怕又要餓死人了。”
林安長公主歎道:“餓死的都是平民百姓,你何時見過災荒之年,達官貴人挨餓的?”
蕭植思忖了一會,眉毛一挑想到一個人:“夫人何不去問問雪鸢公主?當初是她先在皇陵設立的粥棚,又是她提出給湘萍百姓募捐,她不僅有一顆仁愛之心,點子也多。夫人進宮與她商議一番可好?”
林安長公主點了點頭:“這孩子鬼點子多,或許她真的能有些歪門邪道。但我得想個由頭去見見她才好,我與葉妃積怨已深,與風雪鸢也沒甚教交情,就這麼貿然進宮找她,有點突兀吧。”
“隻要能解決眼下的問題,那就不是歪門邪道。”
林安長公主又皺起眉頭,“你這病…我看這幾日你吃的更少了,那日曲将軍推薦的林大夫夫君覺得醫術怎樣?不如再請他來看看?”
“已差人去請過了,濟世醫館的人說他出了遠門,一時半會回不來。無妨,林大夫醫術高明,但也醫不了心,醫不了病入膏肓的南風啊。”
按理說林安長公主是風雪鸢的姑母,若是想見她不需要什麼特别的理由。可因着葉妃的緣故,兩人關系并不是親昵的姑侄關系,這讓林安長公主犯了難。
蕭風笙雖平日裡不學無術,但在林安長公主面前,他還是個心思細膩的小兒郎。林安長公主整日憂思煩亂,他自然要當個開心果,哄林安長公主高興。
“母親,你為何非要去表姐宮裡呢?皇宮那麼大,約她出來不就行了?”
林安長公主心思重重:“宮裡人多眼雜,我不想讓人看到我跟她來往甚密。”
“是因為葉妃娘娘的關系嗎?”蕭風笙靠着林安長公主做到了廊下,母子二人在月光下談起心來。
林安長公主欲言又止:“是,也不是。”
“母親,上輩子的恩怨,就不要再加到鸢兒表姐身上了,她當時都還沒有出生呢。”
林安長公主忍俊不禁:“說的你那時候已經出生了似的。”
“孩兒知道自己不如已經故去的幾個哥哥姐姐,更知道母親為了沒能出生的哥哥一直郁郁寡歡,但孩兒一定用功讀書,為蕭家争光,不讓母親操心。”
林安長公主的眼睛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晶瑩剔透,摸着蕭風笙軟糯的臉龐,慈愛地說道:“母親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長大,每天開心就好。讀書的事情盡力就好,功名利祿欲壑難填,咱們不去求那些。”
蕭風笙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眼淚都快要出來了:“母親這麼說,是已經放棄孩兒了嗎?”
林安長公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天下的母親都隻有一個心願,那就是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但林安長公主心裡卻是萬般難言之隐,這聽起來簡單,但也是最不好實現的了。
蕭風笙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他的那些哥哥姐姐們,不都沒有平安長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