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第一次認為，他弟是個不需要帶任何形容詞前綴的小混蛋。

尼格羅尼像是個黏人的橡皮糖一樣，問過很多次琴酒為什麼要主動加入組織，然而無論多少次都沒有得到一個确切的回複，尼格羅尼也并不相信組織裡盛傳的琴酒是個“天生壞種”的語論。

但這會兒的情形容不得尼格羅尼多想，正如他自己也無法多想為何黑麥的身份突然暴露，而一個叛徒的名頭也驟然砸到了他的頭上，并且沒有任何辯駁的餘地。

他手中的槍甩了一個漂亮的槍花，子彈驟然出膛，并且絲滑地連上一個刻不容緩的肘擊。

他的身體柔軟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旋身掃腿，又發出一陣噼裡啪啦的碰撞聲，骨骼的碎裂聲也混入其中。

“尼格羅尼，你以為你還能跑嗎？！”他的敵人在久無勝算的時候出言憤恨嘲諷，“琴酒可是親自下的命令，現在上頭誰沒有關注你的情況？！”

“呵，他不死，琴酒也一起完蛋，總歸是我們能得利，你急什麼？”

“當然是迫不及待分他們手裡的蛋糕！”

又是一聲爆裂的聲響，幾入雲霄。

尼格羅尼能感知到，琴酒狙擊的紅點一直都跟随着他的頭顱，隻待最關鍵的機會！

沒有人可以給他冠上不存在的罪名，縱使他不多想，也能清晰地意識到，為何赤井秀一突然暴露，為何他會在此被追殺。

因為琴酒給他羅織罪名，讓他腹背受敵，令他萬劫不複！

這個顯而易見的結果令他如墜深淵，眼睛下意識地望向琴酒的方向。

像是提前預告的回光返照，尼格羅尼清晰地看到，琴酒那冷漠中帶上了一些諷意的目光。

紅瞳男人因此而心神失守，有什麼他一直渴望而精心維護的東西在這一刻寸寸碎裂，比殘破的鏡子更為面目全非。

一個幾米高的浪頭重重地拍打在岸邊的礁石上，狩獵姿态的琴酒唇角瘋狂地揚起，頭顱的紅點移向更容易狙擊的胸膛，在最為關鍵的那一刻扣下扳機！

有人的胸口開出了一朵鮮豔的雪花，尼格羅尼悶哼一聲，渙散的目光緩緩遊移向開槍的位點，眼中出現朦胧的散影，卻再次精準地與琴酒遙遙相對。

其他殺手都驚愕地停了下來，不可置信地望向竟然直接開出緻命一槍的琴酒。

琴酒和尼格羅尼的關系是不太好，但是以惡劣關系來掩蓋親近内裡的人也多如繁星，琴酒如此直接狠辣，令他們也震撼靜默了起來，内心複雜。

因為尼格羅尼養琴酒長大，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而因為這一槍，目前他們對琴酒的忌憚，已經超越了組織裡面所有人。

尼格羅尼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嘲，身體無力地倒了下去。

其他人互相對視一眼，去檢查尼格羅尼是否已經死亡。

等到琴酒終于帶着伏特加過來的時候，其中一個諷刺地笑了一聲：“又擊殺了一個叛徒，琴酒你這回可是大功臣啊！”

“啧，功勞都要到手了，反而被你一槍搶走，大功臣，這具屍體要怎麼處置啊？我們這些人都聽候您的命令呢！”

其他人一言一句地出言嘲諷了起來，琴酒冷笑了一聲：“那就丢進海裡喂魚吧，至少比扔進實驗室裡廢物利用好點，伏特加。”

伏特加結巴了起來：“大、大哥？”

琴酒冷戾地盯了他一眼，伏特加瞬間便慫了，動作堪稱緩慢地将地上的屍體抱了起來，在将屍體扔入海中之前，他甚至再次試探地看了琴酒一眼。

“動作快點！”琴酒呵斥一聲，伏特加手一抖，立刻将屍體扔進了海裡。

“撤退。”

後續的掃尾，自然有其他人的處理。

臨走之時，伏特加恍然有些懷疑，剛剛屍體是不是動了一下脈搏？

怎麼可能？應該是大哥呵斥他的時候手抖産生了錯覺吧......

伏特加下意識不去多想，保持沉默，對大哥的事情，最好一個字都不要往外吐露，這才是他的生存之道。

被扔進海裡的屍體墜入深海的夢中，在流湧的海水當中醞釀出一場驚天的海嘯。

夢醒時分，尼格羅尼——也就是羽生紀澤，猩紅的眼珠固定地盯視着虛空中的某個方向，無意識地頻繁咬着自己的手指頭，細密的痛楚猶如蛛網逸散開來，咬出了血痕。

本應破碎的東西再次頑強地粘連在了一起。

“我一定遺漏了什麼，他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