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昊站起身來,臉上依舊帶着一絲敬畏:“鐘山神說笑了,燭龍鱗,那可是能号令整個世間神的存在!”
趙七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時起,卻發現他正望着那巨大的漩渦出神,臉色有些蒼白。她心中一緊,剛想開口詢問他是否身體不适,禺昊卻搶先一步問道:“不知二位來這歸墟之地,有何貴幹?”
“我想取些息壤。”趙七月開門見山地說道。
禺昊聞言,面露難色,指着那不斷旋轉的巨大漩渦說:“息壤本就是自生自長的神物,随着與海水不斷抗衡,早已沉入海底深處,與這歸墟融為一體。想要取息壤,唯有進入這歸墟之眼……”
趙七月沉聲問:“可有辦法讓我進去?”
禺昊沉吟片刻,緩緩說道:“以我現在的法力,隻能暫時打開旋渦之上的封印,剩下的,就要靠您自己了。”
趙七月點點頭:“行。”
“不過,這封印打開的時間隻有一炷香,之後便會自動關閉。”禺昊補充道。
“好。”趙七月簡短地回應,轉頭看向時起,正欲開口讓他留在外面,時起卻先她一步開了口:“我跟你一起下去。”
趙七月下意識地拒絕:“不行,太危險了,你法力……”
“我必須去。”時起打斷她,走到她身邊,目光沉着而堅定,“七月,讓我陪你一起去。”
趙七月緊緊盯着時起的眼睛,那雙眼睛深邃如夜空,此刻卻閃爍着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光芒,像是星辰即将隕落前最後的璀璨。一種莫名的恐懼爬上心頭,她仿佛看到時起的身影在她眼前逐漸模糊,就像那些在她漫長生命中消散的神祇一樣,最終歸于虛無。她下意識地低頭,目光落在時起修長的手上,骨節分明,蒼白得近乎透明。
一瞬間,趙七月感覺一種瀕臨深淵的恐懼感瞬間将她吞噬。她眼前的世界開始扭曲、旋轉,仿佛随時都會崩塌。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手突然出現,她本能地伸出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後的那一縷光,緊緊地握住了那隻手。
“好。”她聽見自己幹巴巴地吐出一個字,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容。
時起反握住她的手,指尖微微用力,像是要将這份溫暖傳遞給她:“别怕,我不會有事的。”
禺昊見狀,也不再多言,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随着他咒語的吟誦,原本平靜的海面再次翻湧起來,那巨大的漩渦旋轉得愈發劇烈,發出陣陣轟鳴之聲。一股強大的力量從漩渦中心噴湧而出,将籠罩在入口處的禁制撕開了一道裂縫。
“就是現在!”禺昊大喝一聲,“一炷香的時間!”
趙七月和時起對視一眼,沒有絲毫猶豫,縱身躍入那黑暗的漩渦之中。
漩渦内部,一片漆黑,仿佛通往另一個深淵。強大的吸力将他們不斷向下拖拽,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海水翻滾的巨響。趙七月緊緊握着時起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溫度。
突然,一股強大的力量将他們分開。趙七月隻感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身體仿佛被撕裂般疼痛,失去了方向感。她想要抓住時起的手,卻抓了個空。
“時起!”趙七月驚呼出聲,卻隻聽到自己的回音在黑暗中回蕩。
漩渦中的黑暗并非絕對,趙七月感覺自己像是被包裹在一個巨大的蠶繭裡,周圍黏膩而壓抑。更讓她不安的是一種奇異的聲響,像是低沉的吟唱,又像是嬰兒的啼哭,斷斷續續地傳入耳中,仿佛是從靈魂深處發出的召喚。
那聲音讓她感到一陣陣心悸,下意識地摸出随身的蠟燭,豆大的火苗在海水中竟然奇迹般地跳躍着,沒有熄滅。水汽與火焰接觸,發出“碰碰”的細微聲響,像是在抗議,又像是在歡呼。
周圍驟然亮起,驅散了部分黑暗,卻也照亮了更加詭異的景象。趙七月發現自己不再身處漩渦之中,而是站在一片荒蕪的土地上。腳下是黑色的石頭,寸草不生,頭頂是暗綠色的天空,壓抑得令人窒息。遠處,一座巨大的黑色大門矗立着,牌匾上用古樸的文字寫着兩個字:地府。
而時起,就站在那扇大門前,好端端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