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着一絲陳舊的味道。趙七月打開台燈,拉開椅子坐下,從抽屜深處取出一個布滿灰塵的盒子。打開盒子,裡面整齊地擺放着數百頁散開的日記,紙張泛黃,帶着歲月的痕迹。
雖然是幾種截然不同的字體,但她卻感到異常熟悉,仿佛那些字迹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她的生命裡。那些陌生的人生片段,在她腦海中激起一陣陣熟悉的漣漪,像是遺失了拼圖的關鍵碎片,她努力想從這些字迹中拼湊出完整的畫面,卻始終無法拼湊出完整的過去。
趙七月抽出一張,日記的開頭并沒有日期,隻有一句不知是用樹枝還是羽毛寫下的句子:“今天,晴。”
日記的内容筆觸稚嫩,卻難掩字裡行間的怒氣:“大長蟲今天不知道又抽什麼風,非讓我去給那個老頭子送蠟燭,他也不想想,那老頭子當初追我追了二裡地,差點把我殺了,還讓我去送,真是無語……
那老頭太不要臉了,拿完蠟燭居然引誘我,真夠勁……
那個大塊頭也夠勁,頭都沒了,還在那打打殺殺,純屬腦子有泡,哦,忘了,他已經沒腦子了……
老頭子說隻要我能制服那大塊頭,他就請我吃大餐,我哪是那麼不經誘惑的人,于是我跑到大塊頭身邊跟他說:“無頭也能誅老頭子。”
老頭子真會騙人,那大塊頭啥也不是,我說完,他就倒下了,倒下了,真真是無語……
雖然今天有點累,但是我吃到了大餐,嘻嘻~”
趙七月揉了揉太陽穴,日記中描述的畫面過于離奇,以至于她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場怪誕的夢。
“大長蟲?老頭子?大塊頭?如果老頭子是黃帝,那大塊頭應該就是刑天,大長蟲,大長蟲又是什麼玩意兒……”趙七月自言自語道,她試圖從記憶的碎片中拼湊出這些奇怪的代号所代表的人物,卻總有一些彎彎繞繞攪得她頭痛欲裂。
她再次拿起盒子,抽出一頁。日記的内容依舊零碎,大多是一些日常瑣事的記錄,例如今天吃了什麼,做了什麼夢,遇到了什麼有趣的人。但奇怪的是,日記中很少提及具體的地名和人名,即使出現,也都是用一些奇怪的代号代替。
趙七月耐着性子一頁頁翻看着,日記的内容按現在的社會來說,那就是怪異,仿佛記錄着一個光怪陸離的奇幻世界。
“今天,陰,我和大長蟲去抓了一種叫做‘食夢獸’的生物,這玩意兒長得可真醜,像豬又像熊,還長着一根長長的鼻子。”
“今天,晴,大長蟲教我修煉一種叫做‘禦夢術’的法術,據說練成之後可以自由地操控夢境的力量,想想就覺得很酷炫!”
“今天,大風,我偷偷溜進了禁地,發現了一本古籍,上面記載着許多失傳已久的秘術,我決定偷偷把它帶回去研究……”
“今天,大雨,我救了一個小屁孩,雖然他長得像個沒發育好的小土豆,但我還是決定留下他。”
……
趙七月神色專注,逐字逐句地審視着手中的日記。雖然這些内容在她被從棺椁中喚醒後,已經反複研讀過無數遍,但她仍舊希望能從這些來自幾千年,甚至幾萬年的文字中,找到更多關于自身來曆的線索。
刺耳的電話鈴聲猛地将趙七月從日記的字裡行間中拽出,她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起身,赤腳踩在冰涼的木地闆上,走到客廳,一把抓起電話。
“喂?”
聽筒裡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你那手機是模型嗎?你自己看看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了。”
趙七月在兜裡摸索半天,才想到剛剛回家用它導航,那模型此刻還在那架着:“有事說事?”
“你趕緊把今天的報告寫一下,明天給我,還有你要是不愛用那手機,就再找個助理。”
趙七月一怔,好半天才開口:“不用了。”
電話那頭也沉默片刻:“七月,那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不要再想了,就讓它過去吧,那也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了。”趙七月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仿佛是在回應一個無關緊要的通知,“還有别的事嗎?”
“你……哎,你早點休息吧。”電話那頭最終還是妥協了,匆匆挂斷了電話。
趙七月聽着聽筒裡的忙音,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腿微微發麻,才重新回到房間,目光落在盒子裡最後一張紙上,眼神複雜。
還很新的紙頁上,一行字迹格外刺眼:“今天,大雨,朋友死了,我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