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她享用上好的西班牙火腿,跑去布料市場購買材料之前,莎莎還需要耐住性子,坐下來仔細聽阿黛爾小姐對于服裝的要求。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她馬上把本子抱在懷裡,認真地記下阿黛爾說的每一句話。
“我将在演唱會上演唱我最新寫的一首歌,那是一首有關于夏天的歌。我希望你能做一件和這首歌十分相配的裙子出來。”阿黛爾說。
她拿來了錄音帶,莎莎将錄音帶放到收音機裡,坐下來靜靜地聽完了那首歌。
這首歌讓她感到非常地甯靜。就像是待在小房子裡熱得受不了,卻又突然感到十分涼爽的一些小小的瞬間。又像是一口氣把整條胳膊伸進冰水裡的舒暢感。阿黛爾小姐居然能把夏天和這些聯系到一起,實在是讓莎莎感到吃驚。因為對于她來說,一提到夏天,聯想到的都是那些十分老套的東西了——西瓜啦,冰塊啦,還有讓你睜不開眼睛的陽光啦。這樣一看,阿黛爾小姐十分看重設計就很好理解了。
所以,莎莎就在本子上寫下了“一定要新奇”這個注意點。
歌曲放完了,阿黛爾将錄音帶拿出來,放進貼身口袋裡小心地藏好。
“這是保密項目,”她對莎莎說,“你也不能告訴别人你聽過這個,因為我需要保證我的演唱會的質量。如果歌迷們都聽過了一遍,那他們在聽第二遍的時候就很難感到新奇啦!這對我來說是很麻煩的事情。”
莎莎立刻保證自己絕不會這樣做,緊接着,她又開始詢問有關于阿黛爾小姐的事情了。這讓阿黛爾很不高興,覺得她在窺探自己的隐私,但莎莎立刻解釋說這樣是為了更加了解阿黛爾小姐,因為隻有這樣,她才能做出最适合對方的裙子。
“因為演唱會是我從來都沒有接觸過的東西,人總是很難想象出自己沒有接觸過的東西的。”莎莎解釋道,“但要是我多了解一點,能犯的錯就少一些。阿黛爾小姐剛剛提到過的茶葉和點心就是我沒有聽過的東西,還有錄音帶,我以為隻有人類才有呢。”
“這是很正常的。”阿黛爾說,“我們拇指小人太小啦,居住的又很分散,完全不像人類那樣。不過,現在很多人都開始使用收音機,機器的出現也讓通訊變得更方便,一想到會有更多人能享受到更好的生活,我就覺得十分高興。”
她接下來開始講述自己的生活環境,以及到現在為止接觸過的東西。在她的話語裡,莎莎了解到“安心”紅茶和“世界第一棒”點心都是一直住在茶葉制作工廠和點心工廠的小人建立的品牌。在很早很早之前,也許那個時候莎莎的太太太爺爺才剛剛出生,這些拇指小人就和做茶葉和做點心的人類一起生活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的技術才能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下來,變成莎莎連聽都沒有聽過的好品牌。
至于錄音帶,這也是一直住在機械廠裡的拇指小人研究出來的東西。當然,機械廠的家族傳承并沒有茶葉和點心那麼久,但這也不妨礙他們做成一番大事業。收音機和錄音帶就是他們的傑作。現在已經有很多人使用了。
而阿黛爾,她和她的家人一直住在動物園裡。她的唱歌技巧就是和那些叽叽喳喳的小鳥學習的,小鳥們将她的歌聲傳播出去,她也因此碰巧得到了一個成為歌星的機會。賺到了很多錢,搬到了霓虹燈牌總是亮着,四面八方都是混凝土和鋼筋的大城市裡,結交了很多同樣有名的朋友。
莎莎這才想起來阿黛爾這個名字後面跟着的那個姓氏叫“動物園”。哎呀,她的單詞儲備量還是太少啦,沒能一下子想起這件事。
她們又讨論了一會拇指小人的未來。阿黛爾對此有着非常積極的預期,她是拇指小人風和獨立自主論調的忠實擁護者,也很喜歡莎莎的森林住民身份,覺得三葉草家族的生活才是拇指小人應該有的樣子,并不依靠人類生活。
不過,她同時也覺得利用人類的物品,将這些人類物品變成适合拇指小人的樣子也不是件壞事,這恰好體現了他們這個種族的适應能力和改造能力。這兩條加起來,她會在勞拉的推薦下選擇莎莎,就不是件奇怪的事情了。
“誰說這樣不算是拇指小人的生活呢?瞧瞧您的店鋪,多麼可愛,多麼漂亮呀。”阿黛爾說,“我的一個叫做‘曆史書’的朋友說的話就很有道理,人類從猴子變成現在這樣可以操縱鋼鐵大鳥的種族,可從來不覺得這兩種生活方式之間的不同會讓他們丢掉人類的身份。那麼,住在森林裡的小人和住在工廠裡的小人也沒有什麼區别。”
莎莎想起了“真假說”裡面娜塔莉和安東說的話。好像最近這一段時間,人們都在讨論類似的話題呢。她每個月去進行廚藝交流的時候也會聽到朋友們說這些,有時還會被提問對于某些言論的看法。莎莎并沒有深入了解過這些,因此談論的時候總是模棱兩可,糊弄過去,但從阿黛爾的表現來看,她要更加積極地參與到這種話題的讨論中去才行。
看來,追随潮流和參與話題是兩件不同的事情。莎莎送走阿黛爾,和興奮的甜菜叽叽喳喳地讨論了一會她,下午關店後拿起本子,開始給阿黛爾小姐的演出服畫設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