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是怕皇甫猙不信,又補了一句,“這是我師父年邁時想出來的土方子,我爹娘頭上有白發了,我便會定期用旱蓮子果實敷一敷。”
“真的?”蘇沐歡美眸興奮,“那咱們下次出宮遊玩時,就讓他把發色改一改。”
沈夢妍微不可查的點點頭,眼中卻未對此事有任何的期待。
“怎麼?沒有下一次了?”
蘇沐歡不死心的拽着皇甫猙的衣擺,“阿猙,你今晚不也很高興嗎?”
“不都說,民能載舟,亦能覆舟,你若整日在宮中,不識民間疾苦,又如何能知曉你的子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呢?”
安王重重點頭,“歡兒這話說得十分有道理。”
他不是在宮中長大,但他認祖歸宗後,也曾聽聞先帝是如何教導養育陛下的。
先帝養皇子,就如同養蠱一般,隻想要一個能活下的蠱王。
與其說先帝在培養未來帝王,不如說他是在培養一個殺手,一個冷血無情,見血就會殺氣沸騰的兵器。
隻要一想到陛下過去在先帝手中所遭受一切,安王就忍不住的愧疚、自責。
“阿猙,你若得空,可常出宮走走瞧瞧,尤其是秋季農忙時。”
“好。”皇甫猙點頭應下,“到時候還要勞煩兄長陪同。”
安王黑瞳一怔,眼底微微泛紅,心中說不動容,那定是假的。
自打他認祖歸宗後,朝中各方勢力就暗暗發生了變化,他知曉後,第一時間便想阻止,奈何起初他實力不夠,後來……
陛下過往行事确實是有許多他無法認同的,久而久之,他們兄弟二人之間的間隙就越來越大。
不過現在都過去了。
自從歡兒入宮後,陛下行事比往日克制許多,再也沒有一言不合就拔劍在大殿上砍人的情況。
“隻要阿猙開口,刀山火海,為兄都護你而去。”
沈夢妍黛眉微蹙,忍不住的瞪向安王,“你說什麼胡話呢?”
“阿猙若是要去刀山火海,你不阻止就算了,還護着一起去?一起去做甚?”
沈夢妍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阿猙,你莫要往心裡去,他平時說話便是這般不過腦子。”
“姐姐!”蘇沐歡适時開口,“今天咱們都是沈家人,一家人說話,又何必在意那麼多,阿猙自是明白兄長的意思。”
沈夢妍點頭,“我成天與藥草打交道,也不怎麼會說話。”
蘇沐歡忍不住點頭,“我記得姐姐之前幫一位老夫人診平安脈,結果說人家身有惡竈,若不及時醫治,定熬不過寒冬季,那老夫人的兒子聽完後,直接把姐姐轟走了。”
提及往事,沈夢妍臉頰不由自主的泛紅,“你、你少說兩句。”
“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我怎從未聽說過?”
安王一臉好奇,期待的望向蘇沐歡,等着蘇沐歡繼續往下說。
蘇沐歡見氣氛緩和差不多,也沒再繼續抖落她姐姐的糗事,“兄長想知道,回頭自己問姐姐。”
她順勢擡眸,看了一眼滿天繁星,想到三日後,這一切都将不複存在,百姓流離失所,胸口倏地就很悶,透不過氣來。
說出此事,會引起皇甫猙、安王,甚至姐姐的猜忌與懷疑。
可不說此事,這滿城大半百姓都會失去家園,陷入水災之中。
她明明有機會可以開口,幫助他們避過這場水患的。
沈夢妍站在她身側,擡眸,忍不住感慨,“今夜群星閃耀,城中彩燈相應,此情此景,實屬天作之合。”
“是啊。”萬家燈火暖人心,她怎能因為自己的怯懦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呢?
“隻是我觀今夜天象,三日後,怕是會有一場比之前還大的暴雨來襲。”
蘇沐歡說話,站在她身側的三人呼吸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變化,她昂着頭,不敢看他們的神色。
沈夢妍擔心陛下會責備自家妹妹,率先開口,“歡兒,茲事體大,你可不能信口開河。”
安王皺眉,似是在思考與判斷。
“三日後,暴雨來襲,你們便知道,我是不是信口開河。”
她其實已經做好不被相信的準備。
她隻是不想心懷愧疚,盡自己努力而已。
其他的便都交給天意。
蘇沐歡擡眸,望向戴着黑色狐狸面具的皇甫猙,美眸閃過一絲懊惱,早知道,她會說這些,就等說完以後,再給他戴面具了。
現在想觀察一下他的神色都沒辦法。
她垂在寬大衣擺裡的雙手,緩緩握成拳,屏住呼吸,認真問着,“阿猙,你信我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