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震驚了,許多士兵探頭張望,或站在崗哨上踮腳遙瞰,皆滿臉錯愕地看着這一幕,如此大張旗鼓,顯然事态非同尋常,之前習武場上那場決裂,好似一炷香不到的時間就傳遍了整個軍營。
難道是大将軍真的和方校尉如此決裂,要如此帶人逮捕,可是為何是人走了這麼長時間才抓,頓時營中衆說紛纭,卻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執禮站在營地中央,目送着正嘯的背影漸漸消失,整個人愣在原地,随即歎了一口氣,此時他對這局勢無能為力。旁邊的東山同樣無言,兩人對視了一眼,都隻能默言無奈。
“到底怎麼回事?”若辰眉頭緊蹙,他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執禮。
執禮擡眼看想若辰,語氣中帶着幾分疲憊與無奈:“茉雲回營時,便問我等,可有抓住洩露大将軍行程的細作。我等如實答複,暫未查明,她随即便說,這事她親自來捉。”
“然後呢?”若辰追問道。
“後來她又問東山,是否軍中皆傳言,大将軍厭棄她。我們沒隐瞞,告訴她确有此傳聞。結果她……”他停頓了一下,語氣沉重,“她今日清晨便是故意在習武場與朗川公主大戰了一場,之後,又趁機借此事與少主大吵一架,随後憤而離營。”
“憤而離營如何捉住細作?”若辰皺眉,顯然對這一點感到疑惑,可是說完他自己亦頓時一愣,然後眼中亦瞬間閃過不安……
執禮眼神複雜,低聲說道:“對,你也想到了吧,她想制造一個假象——讓人以為她與盧家軍憤而決裂,孤身一人離開,是一時沖動。然而,她是故意誘軍中細作伺機而動去圍殺她!”
“軍中細作會在此時冒着定然被暴露的風險出營殺她……”若辰眉頭鎖得更緊,語氣中透着不安和思慮。
執禮深吸了一口氣:“裴橋之戰後,茉雲已然登上了峑戎懸紅榜榜首,現在峑戎的暗營歸幽戎的親信,他身邊副将集益執掌,也就是軍中細作亦歸他管,幽戎曾當着集益的面,在裴橋關外跟茉雲說,若她出城跟他走,他放棄攻打裴橋,集益……一直覺得茉雲蠱惑他主子至深,這世上最希望茉雲死的便是集益,所以他很有可能向細作下令,誓要不顧一切誅滅方茉雲!”
他的聲音低沉卻卻笃定,可惜自己到此刻才看穿了茉雲的意圖。
若辰怔住了,眼神全是焦慮,臉色已經變得極為難看:“細作甯願暴露也要去圍剿她,定然是懷着死士之決,她簡直……又是在賭命!”
一旁的東山終于開口,語氣擔憂中透着幾分的敬佩:“她一向是如此。孤身涉險也好,賭命也罷,她從不在意自己有多危險,隻在意她認定的事一定要幹。問題是這一次,大将軍能趕到嗎?”
衆人眼中又多了幾分複雜的情緒,正嘯對她的在意,她其實定然知道。她自己選擇獨自一人面對,除了對自己過分的自信,還很顯然的知道……正嘯絕不會允許她孤身一人賭這一局,所以她……
這便是方茉雲,她就好似長空萬裡的雲,衆人隻能仰望,卻從來無人可預測和約束,此刻他們隻能站在此處,期望他們能安然無恙歸來,其餘什麼都幹不了!
而此刻的正嘯策馬疾馳身影宛如一道黑色的閃電掠過關外遼闊的蒼野,他臉上的神情好似從未如此緊繃,眼中燃燒着幾乎無法掩飾的焦急和慌亂,手中的缰繩幾乎被他握斷一般。
關外廣袤無垠,四周有連綿的山脈也有荒涼的曠野,她能去往哪裡?她離營不過三個時辰,不可能走得太遠,可是,這遼闊天地卻忽然變得好似無邊無際,像要吞沒所有人的蹤迹。
“方茉雲,你在哪兒……”他低聲咬牙目光緊盯着地面,飛快掃過沿途的一切,不斷尋找着馬蹄印的痕迹,毫無蹤迹之時,隻能靠直覺判斷,正嘯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焦慮卻焚燒着他的理智。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天邊的光線逐漸暗了下來,天際的夕陽漸漸被群山吞沒。他的心越發沉重,可他不能停下——她一定就在這附近,他絕不能接受,她就這麼消失在這片遼闊的荒野中。
當他疾馳至叢容谷附近時,烈兒忽然停住了腳步。馬兒仰天發出一聲長長的嘶鳴,聲音在山谷中回蕩不絕,正嘯心頭猛然一緊。
“烈兒?”他心中頓時生出一絲直覺,他緩緩放松了缰繩,任烈兒前行,它突然前蹄高高揚起,發出第二聲嘶鳴,像是在呼喚什麼,又像是感應到了某種夥伴的氣息。
正嘯瞬間對身後趕來的滄海、威行等人喝道:“跟我進山谷!”
“是!”滄海、威行立刻帶着一隊精銳緊随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