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格外清朗,冬日的暖陽透過薄薄的雲霧灑下柔和的光芒,為大地披上了一層溫暖。
陽光穿過窗棂,輕輕灑在茉雲的床榻上,茉雲緩緩睜開雙眼,感到渾身的沉重稍減,傷口疼痛也不再劇烈,她輕輕坐起,望向窗外那片明媚的冬日,心中泛起一絲久違的暢快與釋然,仿佛這一縷冬日的陽光驅散了連日來的疲憊與躁動。
她不自覺的看看周遭,是自己錯覺還是如何,怎得覺得四周都彌漫着熟悉的氣息……
與此同時,柳大人已經在跪在行宮向皇上請罪。原本倨傲威嚴的面龐上帶着一抹沉重的愧疚,微微低垂的眼神中透出了絕望。
皇上晨起便出來見他了,柳大人沉痛的地向皇上叩首:“臣行事失當,自知德行有虧,愧對朝廷,愧對皇上,今日特來請辭尚書之職,臣有罪,罪該萬死,求皇上治罪。”
皇上端坐到雕龍沉香木椅上,目光微凝的望向心若枯灰的柳大人,沉默片刻後微微歎息一聲,神情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卻又透出一絲對待近臣的寬厚。
“你确有錯!但也罪不至死,昨日朕親自審問了方茉雲,她也坦言自己行事,特别是辦案之時,多有誇大之處,并非全然屬實,她之所以如此,終究也是為了嘯兒,覺得你把持太甚。”
聖上話語平緩,把持二字——卻一語道破了事情的根源。其中的暗意,柳大人自然能聽明白,他不隻是控制嘯兒太過,自從朝堂之中太師的力量被正嘯,若辰還有茉雲他們一再挫敗,自己卻步步為營的蠶食,其實早已開始觸及聖上逆鱗。
皇上的目光中透出一絲洞察,繼續道:“方茉雲此人雖張狂無禮,但終究是對朝廷和嘯兒都是一片赤誠,朝廷正是用人之時,朕便饒恕了她。”
“皇上聖明!”
“此事朕已有查明,但終究,正嘯領兵大戰在即,朕也不欲見他身邊多有隔閡。你看這地上破磚,便是嘯兒昨日為爾等求情之時,自己磕破的!”
柳大人聞言看向破磚眼神微微一震,臉上露出難過的神色,既有幾分驚訝,又帶着難掩的悔恨。他垂首沉默,心中對方茉雲的怨念本早已漸漸消散。
皇上看着他語氣稍緩,語重心長道:“你一生忠心耿耿,朕心中明了。但何不讓嘯兒試着走自己的路?若他能如你和元帥一般忠誠為國獨當一面,才不負爾等多年來的教導與期許。”
柳大人頓時明白了皇上的深意,眼中含淚的叩首,聲音低沉而沙啞:“皇上,臣愧對皇上,愧對朝廷……往日所行錯之甚深,蒙皇上寬厚,可臣自知無顔面對您,請求皇上恩準,允臣辭去官職,退歸故裡,反思己過。”
皇上望着柳大人痛心疾首的模樣,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感,終于微微颔首,語氣平靜而威嚴的說:“你回鄉安養些時日也好。”
柳大人跪下行了大禮謝恩,皇上擡起了手允他退下,柳大人起身退到門前,忍不住回首又跪下眼眶微紅的說:“皇上,臣雖離朝,心卻永伴聖駕。日後,臣每日必會焚香祈福,願聖上萬壽無疆,朝堂永安。”
皇上心頭微顫,眼中流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動容,柳中良入朝多年,随朝堂經曆了無數風雨波折,他此刻絕不是獻媚讨好,而是無法割舍這段長久的君臣情誼。
柳大人躬身跪下行禮叩了三個重重的響頭,才眼中含淚緩緩轉身離去。
皇上目光深沉地望着柳大人漸行漸遠的背影,他步伐早已不再如昔日般穩健。可那是自己昔日并肩走過無數風雨的友人,是他年輕時一同談笑縱馬、立下宏圖的夥伴,也是忠心耿耿,曾陪伴自己為朝堂嘔心瀝血數十載的老臣。
皇上眼中掠過一抹不舍,心中升起一種難以言說的感慨與懷念。可漸漸眼神又恢複了那份帝王的決然,眼中浮現一抹冷靜的深意……一切皆為了朝堂的穩固。
關太傅靜靜陪在一旁,不敢發出一絲聲響,他深知今日聖上的處置,已是對往日恩情最大的眷顧,也是對柳大人最大的成全了。
書房之外,風微微拂動,帶走了過往歲月中那份溫情,留下的是亘古不變的起落。
行宮外,元帥站在微冷的晨風中,目光緊緊盯着大門的方向,眉宇間隐隐透出一絲擔憂。過了許久,他終于看見柳大人從行宮大門緩緩走出,神情略顯疲憊卻安然無恙。
元帥眼中不由得浮現出喜悅的神色,擡步迎上前去,語氣中帶着掩不住的關切:“中良,聖上如何說?”
“聖上允我辭官,歸故裡!”
元帥輕輕松了口氣拉着柳大人:“歸故裡好,中良,你操勞半生,終于可以安心休養些時日了。”
柳大人看向元帥那關切的眼神,心中不禁流過一陣暖意,自己淪落至此,誰還敢來行宮門口迎自己,隻有他姐夫,可他依然沉聲的輕輕說道:“姐夫,諸事已成定局,我若有事亦是自作自受,您不該在此等我……”
元帥坦蕩的拍了拍柳大人的肩膀:“我既是你姐夫,咱又是老友一場,走,我得陪你喝幾杯為你踐行!”
此時皇上書房的裡,侍衛來報,輕聲彙報說元帥在行宮門口,并未請觐見,看見了柳大人出來,便與柳大人一同離去了。
“宮門外,還有何人?”皇上批閱着奏折随意的問道。
“門外隻有元帥一人,大将軍在……街角!”
“他在那鬼鬼祟祟所為何?”皇上猛然擡頭望向侍衛沒好氣的問道,侍衛馬上不敢說話了,這可如何作答?
“皇上,您是最體諒和理解大将軍的!”關太傅在皇上身邊寬慰的回道。
“他是怕朕處置了他舅?”皇上眼中頃刻間露出了一絲冷光,讓在場之人皆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