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茉雲則尋到了南華的瓊枝苑,它依河而建青磚黛瓦,門口幾株盛放的芍藥嬌豔欲滴。初夏時節,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花香,河水潺潺,翠柳依依,此處一看便覺風雅。
大門古樸厚重,紅木雕花厚匾上刻着“瓊枝苑”三字,透露出一股肅雅與端莊。茉雲張望而去,這裡的學娘們個個都身着素淨的紗衣,行走間舉止有度,眉目含羞,一颦一笑皆透是大家閨秀的端莊風範,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走走,哪兒來的登徒浪子,在這胡亂張望!”院外的守衛忽得圍了過來。
“哦,我是來拜訪許攸的!”
“許攸?我們這兒沒有這個人,快滾!”
茉雲奇怪的望向那人,最終還是轉身了,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乘人不備,飛身入了院内,結果一不小心落在了女子撫琴院内,忽得一男子從天而降,于南華而言,這可是極大的不敬,稍有不慎便會毀了女子一身名譽,女子們吓得尖叫,這個時候一群兇狠的粗壯的女嬷嬷拔刀便将茉雲圍住。
“這是哪兒來的登徒浪子,不要命的敢闖瓊枝苑!看來隻能要了你的狗命了!”
此時二樓的門清然推開,走出來一位溫潤如玉的公子,他便是瓊枝苑的主人忘憂。他生得一副清俊面容眉眼如柳,氣質如同玉石般瑩潤,舉手投足間盡顯儒雅風範。一襲月白長衫,寬袖飄逸,腰間僅束一條素帶,站在樓上便仿佛是這座苑中最不染世俗的存在。
“師兄!”
忘憂擡目望來愣松在原地,瞬間認出了茉雲,她如烈火般闖入這靜谧之所,眉眼皆是笑意,頭發高高束起,還是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樣。
“诶,師兄你這柳條似嬌弱的身子,住在河邊。不怕被風刮了去?”茉雲頃刻笑了大聲說道。
忘憂眼底居然閃過一絲無奈的笑意,衆人都詫異的望向苑主,世人皆知他雖溫潤卻不苟言笑。
“苑主!他居然闖入……”
“衆人不比驚慌,她是我師妹,本就是一女子!”忘憂溫和的解釋道,嬷嬷們看向茉雲才尊敬了起來,是聽聞苑主有一師妹向來豪放不羁,與他截然相反的性格,卻很得忘憂欣賞,“有勞請她上來!”
茉雲豈等人引路,飛身便跳上了二樓,忘憂隻得無奈的搖搖頭,讓她入了自己雅居。
“師妹,你這性子倒是半點沒變,依舊這般張揚。”忘憂輕聲道,聲音溫和中帶着些調侃,他坐下清雅如玉的拿起茶具輕輕泡茶,仿佛這世間再如何喧嚣都無法撼動他心緒。
“我倒是怕你這師兄老成得連玩笑都開不得了!”茉雲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從看着都退到了一旁,兩人一看便是如親人般親昵,茉雲自小從不把他師兄當男子對待。
畢竟他們自幼一起學過戲,師兄天賦卓然,而她終日裡胡鬧,他兩性格迥異,卻如同親兄妹一般默契十足,他不知道幫茉雲擋了多少師傅的責罰,許攸長得秀氣,隻要街上誰敢欺負他,茉雲跳上去就揍。
忘憂微微搖頭,笑着讓她坐下:“我這裡可不是打鬥之地,也沒人陪你舞刀弄劍,怕是要把我這群女學員們吓壞了。”
“師兄,我也長大了,懂事了!”茉雲端起茶就喝,被忘憂伸手攔住了,看着她,“師兄,你不信啊!”
“燙!”
“哦,茶太燙,那弄杯酒喝喝呗!”
“我這裡沒酒!”
“啥意思,師兄,我不遠萬裡終于找到了你,你不好吃好喝的請我一頓?”
忘憂輕聲歎氣眼底卻笑意依舊,他怎麼不知道,他這師妹的直率與灑脫,他們雖是兩個世界的人,卻有着深厚的羁絆。
“請你去城中得月樓吃!”
“師兄,還是你好!”茉雲滿臉感動的說道。
忘憂怔了半刻望向茉雲又笑了,幼時被師傅罰跪,每次自己将偷來的食物給茉雲,茉雲都是一邊狼吞婚宴一邊這般說着。
二人乘着馬車出去,茉雲從車窗中看見,城中之人見到瓊枝苑的馬車都肅然起敬的讓道兩旁,兩人用膳之時,茉雲還如幼時那般餓狼撲食,随從皆看了過來,如此不雅,忘憂眼中也沒有半分嫌隙。
聊起往昔,談論着年少時的趣事,茉雲談笑風生,揮舞着雙手模仿着當年師傅抓她的樣子,忘憂靜靜聽着總被她逗笑,當聽着談起師父的嚴厲和關愛,他眼中亦透過一絲傷感。頃刻間彼此心中的距離又縮短至最初,沒有血緣卻勝似親兄妹。
快吃完之際,茉雲起身将剩下飯菜全然打包。
“你往日裡從來都是吃飽了這頓,不管下頓的,倒是這兒長進了?”
“什麼啊,我這不是還有人要養!你不知道我大哥自己坐牢了,留下個二哥,侄兒要養,你不知道他多能吃?”
忘憂愣松了半刻望向茉雲問:“那你為何不叫你侄兒、穆棱他們一同來用膳!”
“我侄兒憨傻,我也沒時間教。如今師兄你從事的是這般風雅的事業,我怕帶他來污了你的地方,讓别人笑話,糟你厭棄。”茉雲小心翼翼将飯盤中的菜都倒入荷葉雞的荷葉中包着。
“茉雲,如幼時一樣,我永遠不會厭棄你和你家人!”
茉雲愣了半刻,轉身望向忘憂,他的眼中恢複了幼時的純粹,茉雲則燦然而笑點點頭說道:“對了,師兄,這些年有人欺負你嗎?”
瞬間換得忘憂沉默了半晌:“如何這般問?”
“咱也和幼時一樣,如果有人欺負你,我揍得她叫我奶奶,叫你爹!”茉雲揮舞着拳頭像幼時一般裝作惡狠的說道。
忘憂又被逗笑了說道:“我很早之前就想問,那你不成我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