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的街市依舊熙熙攘攘,人潮如海,商販沿街叫賣,孩童追逐嬉笑,車水馬龍喧嚣都交織在一起,夕陽西下,餘晖灑在石闆路上,映射出溫暖的光芒,好像給整個街市都渡上了金色。
馬兒步伐緩慢行進着,正嘯遠眺而去,似乎此刻心都輕松了下來,感受到一股久違的親切感。他低頭望向懷中的茉雲,她被這熱鬧驚醒,緩緩睜開了雙目,但是她馬上扯上衣領擋住了自己的一半容顔,微微躲到他的懷中。
正嘯眼中閃過一絲無語,她那不甘示弱的性子,一絲都不肯能讓人見到她脆弱的的樣子。
直到快要經過心月樓之時,茉雲又探出了頭去張望,好似這兒還能見到故人的影子一般,但是就在這一瞬間,正嘯擡手用手臂擋住她的眼,不讓她瞧見心月樓的華燈初上,可那些歡聲笑語依舊傳來!
茉雲隻得輕輕歎息:“突然來了中州?”
“帶你在中州修整一夜!”正嘯知道茉雲此時太過虛弱,他擔心如果再直接帶她回南營,怕她難以支撐,所以繞道來了中州。
兩人騎馬緩緩來到了深巷旁的宋大人府邸,門前的大樹枝葉依舊繁茂,微風輕輕拂過,樹葉沙沙作響,仿佛在迎接他們的到來,正嘯輕勒住馬的缰繩,門口正逢宋大人的馬車停下,沈師爺正扶着身穿青色長袍的宋大人下車,他兩擡目望來瞧見正嘯,眼中頓時閃過驚訝和喜悅。
茉雲頃刻扯下顔面的衣物喊道:“宋大人,沈師爺!”
宋大人驚得差點從馬車上掉下來,落地之後幾個踉跄,沈師爺沒晃過神就去扶他,随即兩人緩緩跌成一團倒在地上。
“茉雲!”宋大人還未起身便激動的擡起頭看向茉雲,此刻老文人的克制和從容都蕩然無存,仔細的端詳着馬上的兩人,手微微的顫抖,眼中難掩激動,“回來……就好!”
正嘯立即翻身下馬,伸手扶起他們。
“暗營破了?”宋大人看向正嘯急切地問道。
“嗯!”
“好!”宋大人眼中閃爍着欣慰和激動,都忘記了拍去身上的灰塵,一個勁的緩緩點頭,“好啊!”
宋夫人此時定是聽見了馬車的聲音,所以走出門來迎宋大人,可是當她擡目見到了茉雲之時,便忘記了一切,淚水奪眶而出的沖了出來,拉住茉雲的手:“茉雲,你還活着,老天保佑,你這孩子,還活着……”
茉雲強忍着宋夫人拉扯住她手的傷勢之痛,燦然而笑:“我哪兒那麼容易死!”
宋大人夫婦都激動而欣慰的點點頭,宋夫人緊緊握住茉雲的手久久不肯松開,仿佛這一切有可能隻是一場夢。
正嘯見到茉雲眼中忍着的痛楚立馬說:“她受了傷,我先扶她下馬!”
宋大人旋即馬上說道:“快進來,快進屋裡歇歇!”
正嘯伸出健碩的手臂扶住了馬鞍穩住了馬兒,茉雲扶着正嘯的手臂翻身下馬,落地之時雙腳一軟,正嘯立馬一手扶住她,未讓她摔倒在地。
宋大人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摸着胡須和沈師爺對視了一眼,宋夫人則滿臉慈愛和關切的将他們迎了進去。
宋夫人立馬張羅下人燒水給茉雲沐浴修整一番,此時宋大人叫來了思淼,思淼進來好似未見到正嘯一般,就往屋裡闖着要去拜見師姐,被正嘯擡手就拎了回來,扔在地上。
“嗯?師兄?”思淼詫異的望向正嘯,一把拉住正嘯的手臂說道,“師兄,到底怎麼回事。”
宋大人亦是滿臉期待的望向正嘯,正嘯便将事情始末簡單的告知了宋大人他們。
“我就說師姐怎麼可能背叛師兄!”思淼頓時拍案而起興奮而欽佩的說。
“将軍,你是說茉雲跑去暗營,弄死了國師,讓他們大王子锒铛入獄,然後炸了暗營,放你的大軍進去處置了厄戎!”沈師爺還未完全晃過神的複述道。
宋大人則一臉驕傲的放下茶杯故作沉穩的看向正嘯說道:“将軍,那日你初來乍到,老夫苦口婆心說與你聽,此人雖态度不好,但是能力決計是一流,隻要你給機會,她絕對會讓你刮目想看,滄海橫流,盡顯英雄本色!”
正嘯無語的望向宋大人,思淼則立馬接過話樂了說道:“瞧您說的,我師姐還需要師兄給機會?一點機會不給,她也能讓師兄和所有人大驚失色!”
衆人頓時哄堂大笑,正嘯亦是一臉的無可奈何,此時門外來報,千山趕到了,他進來看見正嘯在此亦松了口氣,看樣子茉雲是找到了。
“少主,是執禮說,您如果在青岚處尋到茉雲,會帶她來宋大人處先休整一夜,讓我帶着茉雲的藥直接來了此處!還有白神醫囑咐,她不能喝酒!”
“好,有勞宋大人差人幫她煎藥!”
“快去拿給夫人!”宋大人笑着吩咐旁人。
茉雲此時才緩緩走了進來,思淼一臉激動的沖上去跟茉雲行禮,茉雲微微點頭,在思淼身旁吩咐了幾句走進飯堂,看見一桌的好菜便興高采烈的坐了下來。
“酒給你師姐倒上!”茉雲開心的拿起筷子望向思淼說道。
“不用倒,她不能喝酒!”正嘯斬釘截鐵的說道。
“誰說的!”
“我!”
茉雲頓時忿然瞪向正嘯罵道:“你?你說的算啊!你是醫師嗎?”
“不是,但我說的算!”正嘯冷冷的自己端起酒杯準備敬宋大人說道。
看着茉雲氣得怒目圓瞪,卻沒有絲毫辦法的樣子,宋大人端起了酒杯說:“看到這熟悉的場景,真是讓老夫熱淚盈眶!”
衆人不禁哄堂大笑,晚膳之上,大家皆心情舒暢,宋大人喝得都有些微醺,開心的和正嘯說着當日與他爹的過往,茉雲趁着衆人不注意,伸手拿起酒杯,還未送至嘴邊,一雙筷子飛來,打得茉雲雙手一彈,酒杯被擊飛,手上還頃刻閃現兩道紅印。
“盧正嘯!”茉雲握住自己手,疼得怒吼道。
衆人頃刻間又捧腹大笑,正嘯一臉毫無波瀾的接過遞來的一雙幹淨筷子,繼續陪宋大人喝酒。
“來,師姐,師弟給你乘湯,這湯也好喝!”思淼一臉殷勤的笑着說道。
茉雲才沒好氣的收回了目光望向思淼問道:“師傅師娘可還好?”
思淼想着被逗笑了說道:“啊?我爹最近都忙在辦案,不敢待在京城,不敢告訴我娘您去了峑戎!”
茉雲想起師傅那懼内的表情,才輕輕被逗笑了說:“師傅最近在辦什麼案!”
“聽瑞林師兄說,剛辦完跟銅礦有關的一案子!”思淼想着就看着正嘯說道,“那個師兄,也許還沒人跟你講,那個程啟源涉案,也被逮捕歸案,下了大獄……”
正嘯怔了半刻望向思淼,宋大人無語的望向思淼,思淼撓撓頭從宋大人的眼神中便知曉,好似說的不是時候!正嘯雙眉微蹙望向宋大人,程家乃他的亡妻娘家,若程啟源都犯事入獄,那程家這一輩的男丁皆前程盡毀,程家昔日望族,如今自此亦沒了希望。
沈師爺瞧見正嘯的神情,故意歎息着向宋大人說道:“程家這一輩也都是因其家風不正,多有寬縱,最後釀成此番凋落的局面。”
宋大人也長歎了一口氣點點頭,正嘯心中知曉他們想寬慰自己,可是他更明白,程家被圍獵,程家的子嗣被不惜一切的一個個拉下水,都要多虧了自己朝中的敵人,不然程家哪有那麼多的機會去行差就錯。
同樣若不是因為他們是盧家姻親,程家的那些他的妻弟,又怎麼會如此張狂,自己遠在邊關雖無暇兼顧,可是自己終究失察,讓他們皆誤入歧途,如今居然無一幸免。
“正嘯,是不是京城中傳聞,你嫌少知曉啊!”此時一貫不在飯桌上插嘴朝中事的宋夫人也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