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爺......”從水裡鑽出來的周樸渾身濕透,臉和嘴唇都凍紫了,哆嗦着站在裴霁舟面前。
“來人,趕緊送周樸回去。”裴霁舟解下自己的大氅裹在周樸身上。
周樸受寵若驚,雙手交叉在胸前緊抓着裴霁舟給的大氅千恩萬謝後才離開。
這時,江瑟瑟才剛到,裴霁舟看見了停在岸邊的她,大步流星地走過去伸了手。
江瑟瑟也不扭捏,在裴霁舟的攙扶下跳下了馬,然後跟着裴霁舟來到屍體前。
五具屍體被排成一排,與京兆府裡的那六具屍塊比起來,這六具要完整得多,至少大的骨頭都還在,隻有小的指骨以及部分皮肉被魚吞食了。
“屍體面容俱毀,隻有回府後逐一檢驗有沒有好辨認的特征來确認身份。”江瑟瑟看了一眼屍體後對裴霁舟道。
裴霁舟點了點頭,随後他望向四周,周圍雖是平原,卻鮮有人來,隻能隔着河看到遠在對面的村落一角。
“最近的村子離這兒有兩裡多,平常除了來捕魚的,基本上無人過來。”仇不言将查到的消息彙報給裴霁舟,“據捕魚者所言,天氣好的時候他們每隔三五天來一次,但最近兩月氣候驟冷,魚苗長得不好,所以十天半月才來一次。”
“你們上次來的時候沒發現異常?”裴霁舟走到幾個捕魚人面前。
“沒,沒有。”他們幾個普通老百姓何曾遇到過這種事情,單是屍體就将他們吓得魂不守舍,在得知這些屍體或許與城中發生的命案有關後,更是忐忑不安地縮着身體站在原地,生怕哪句話說得不對但被官府的人當作是兇手給逮了去。
“回王爺話,我們每次打窟窿的位置都不一樣......”有一個稍微年輕點兒的男子壯着膽子問。
裴霁舟點了點頭,又問幾人:“平時可有見過可疑之人出現在附近?”
那些人還是搖頭,“村裡的大人平時無事都不會來這邊,隻孩子們偶爾會來這裡滑冰,但都回得早,想來也不曾看見過可疑的人。”
裴霁舟看出了那幾人的畏懼,便安慰道:“你們無需害怕,隻要确定了與你們無關,本王便不會為難你們。等會兒京兆府的官差會找你們問話,爾等務必要如實回答,切勿有所隐瞞!”
“是,小的明白。”幾人喏喏應聲。
“來時未發現有車毂印,應該是被雪覆蓋了。”江瑟瑟回看着裴霁舟道。
裴霁舟也随之望去,他看着岸上白茫茫的一片,無奈歎息。頓了一會兒,他才道:“這麼多屍體,兇犯不可能在衆目睽睽下抛屍,隻有選擇深夜,但城中二更宵禁,非特殊情況任何人不得出城,且出城者須留下名錄。若是這樣,或許能鎖定疑犯。”
江瑟瑟卻并不抱有希望,她道:“兇犯先是碎屍,後又抛屍,就是不想讓人查到死者身份,他既有此考量,定會思慮周全,不會在登記簿上留下痕迹。”
說到這裡,裴霁舟不免又惱起胡安常來,“陳七七是最先失蹤的,若那時京兆府上點兒心,也不至于讓那賊人再三得手,更不會這麼輕易地讓他将屍體從城中運出來。”
“王爺如何斷定屍體是從城裡運出來的?”江瑟瑟反問。
裴霁舟愣了一瞬,“你的意思是,兇手有可能是在城外犯的案?可是——”
裴霁舟怔住了,因失蹤女子家人報案時皆言是在城裡失蹤的,且那六具碎屍也是在城裡發現的,他便先入為主地認為這些屍體是從城中悄悄運出來的。
可如果這些屍體本來就在城外呢?
這樣一來,裴霁舟先前的推斷又要被推翻,一切好似回到了原點。
江瑟瑟看出了裴霁舟的困惑,“狡兔三窟,想來兇犯應該不是普通百姓。”
“哼!任他如何狡猾,我非常抓着他的狐狸尾巴讓他現行不可!”裴霁舟有些生氣。
江瑟瑟欲笑話裴霁舟,可此情此景,她着實笑不出來,目光移動,忽然間,她發現了什麼,快步沖到其中一具屍體旁。
“怎麼?有問題?”裴霁舟察覺到江瑟瑟的反應過,也急忙跟了過來,就在他問話之時,胡安常和周圍幾個衙役也抻頭圍上前來。
江瑟瑟屈膝半蹲在屍體前,伸出兩根手指撥了撥死者下颌,在血肉模糊中她摸到了喉結。
“這是具男屍。”江瑟瑟仰頭看着裴霁舟。
“男屍?怎麼會有男屍?”不等裴霁舟開口,胡安常便訝然開口,“之前來報案的都是女子家屬,從未聽說有男的失蹤啊。”說完,胡安常還不自信地回首問了問身後的司法參軍費平。
“先帶回去再說吧。”裴霁舟知道此時問得再多也得無用,隻能等江瑟瑟驗了屍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