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可算是回來了。”
蕭妍話裡話外醋意都很重,繞着顔栩轉了好幾圈,像在找回自己熟悉的味道。
“姐姐身上全是别人的味道。”
顔栩聞言輕笑一聲,她笑時總愛扯起點氣聲,讓人覺得有些挑逗的意味。以至于就算有别的情緒在裡面,都會被無限的縮小,淡淡的一絲,是留存的唯一證明。
她現在的心情其實不是很好。
“殿下換新首飾了?”
顔栩深谙同蕭妍的處事之道,不需要正面的回答,顔栩隻提一提蕭妍最在意的部分,蕭妍便能一下子忘懷了。
“好看嗎?”
蕭妍眯着眼笑,童真的臉上滿是稚氣,但總讓顔栩覺着有點假。不過萬事大吉,陪着她演戲也并無不可,況且蕭妍對她确實也很好。
蕭妍跳起來将身子往前探了探,示意顔栩看仔細些。
顔栩配合着笑,定眼瞧的時間長了一些,方答,“嗯,特别襯你。”
蕭妍心情果然好了很多,也不再跟顔栩計較了。
“今兒我的院裡請了個戲班子,你來嘛?”
太熱鬧了,顔栩不喜歡。而且古代的戲曲還和現代的不一樣,她更欣賞不來了。
顔栩這段時間頭疼得很,要是讓那樣的聲音再一炸,她可能也快炸了。
“不去了,連日奔波,想再多歇會。”
前幾日那個在墼郡給她做菜湯喝的大娘的兒子前來京城投奔她,告知了墼郡如今的境況,那邊的形勢尚不明朗,她安不下心。加上這幾日又為了妥善安置,顔栩有些力不從心。
蕭妍看出她有心事,隻是面露失望,但也沒再多說了。
其實她回來有些時日了,隻是身體實在是不舒服,可能是水土不服,所以在宅邸裡歇了好幾天,也就是說她好幾天沒見到蘇韫了。
顔栩不喜歡熱鬧,蘇韫其實也不是個話多的人,回憶先前相處的那幾日,顔栩驚覺和蘇韫待在一起的時候,自己會特别的安心。蘇韫不會僭越地想進一步了解她,就算顔栩的僞裝錯漏百出,她把握着剛剛好的分寸感,剛剛好沒有觸及底線。
顔栩也能偶爾做一個傾聽者,做一個付出行動的人。
這才幾天沒見,顔栩發覺自己開始想蘇韫,那一晚她們靠的那樣近,連蘇韫臉上的小汗毛都清晰可見。
很意外,這個好感的期限似乎還挺長的。可能是因為沒手機玩了,一些小事就能讓她記挂回憶很久。
顔栩開始不自覺地用記憶去描摹,在心裡複現蘇韫的模樣:有些上揚的嘴角,濃情似水的眼神,還有睡着時不自覺勾緊的小手指,那一點不為人知的小習慣。
其實蘇韫的長相是那種有點清冷的大家閨秀,但是笑起來就像鄰家小姑娘一樣親和,所以蘇韫總是笑着。顔栩能看到兩種,不一樣的蘇韫,每一種,都很可愛。
心動是一場冒險,沒有終點和結局,是一個人的獨角戲。它能繪聲繪色的由一個人出演,填補另一個人的所有,哪怕有些部分不太真實。哪怕理智在阻撓,但心動無可複加。
今日飯後的茶點是荷花酥,好像是蘇韫很愛吃的那一種。
今天不知道哪裡的香栾花開了,聞着有點像蘇韫身上的味道,其實不太像,蘇韫身上那種更好聞一點。
越是見不到,就越會想她。身邊的一切都能同這個人産生毫無幹系的關聯,不講道理地橫沖直撞。思念抓心撓肝,她們近在咫尺不能相見,分分秒秒度日如年。
理智告訴她不能,可身上的每一個感官都在反抗着回答着想要。
特别特别想。
顔栩的住處在書院附近,雖然在宮外,但因着她身份特殊是可以自由進出書院的。現在那群人大多數都去赴了蕭妍的宴,這附近就徹底冷清下來。顔栩也能悠閑的在這附近逛逛,她是個i人,獨處對她而言是一種享受,也就是在“充電”。散散步,行走的風中,似乎就能淡化掉一點思念。
快入秋的風攜着最後一絲暑熱,默默的留下盛夏的終結。周圍靜靜的,能聽見自己一深一淺的腳步聲,落葉也沙沙的調笑着,夾着幾聲突兀的貓叫聲。
這裡怎麼會有貓呢。
她是個貓奴,對小貓很感興趣,特别是長的好看的。
小貓的叫聲很綿長,夾着嗓子似的在撒嬌,牽引着顔栩好奇地走近。
蘇韫今天穿了件淡藍色的襦裙,點綴的碎花幽藍幽藍的,梳的發髻也同平常不太一樣。顔栩不太懂,隻覺得好看,甚至是驚豔。顔栩瞧見她那一眼,理智就已經破門而出,離家出走了,哪有功夫想到蘇韫為什麼要盛裝打扮。
蘇韫動作輕輕的,撚着帕子帶出糕點的碎屑供小貓品嘗,這一幕就這麼猝不及防的闖入了顔栩眼中。
其實也沒幾天,但是顔栩突然見到她,心裡駐起的防線頃刻間轟然倒塌了。
顔栩已經很久沒做過正常的夢了,往常的都是斷斷續續毫無章法的。昨夜的夢卻經久不息,是關于蘇韫的。于是這便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她對蘇韫的挂念。白天見不到,晚上忘不了,魂牽夢萦,藕斷絲連,更為緻命。
明明是自己單方面想放棄,但是放不下的,魂牽夢繞的反而又是她自己。多情人總傷神,這話說的确實沒錯。
蘇韫見了她隻是笑了笑,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就任顔栩這麼直勾勾的瞧着。直到蘇韫的身影和記憶中慢慢重合,顔栩方才回過神。
“你這怎麼會有貓?”
顔栩平複心情,刻意地不再去看蘇韫,蹲下來撫摸着小貓的頭。這隻小貓格外親近她,在她的手背上蹭來蹭去的。
蘇韫整了整衣裙,半探身跟着在顔栩身邊蹲下。
香栾花香入侵。
“書院裡一個朋友托我照看的。”
書院裡有時也常有些達官顯貴的孩子會來聽聽課。這幾天顔栩沒去書院,或許是這兩天她就交了朋友了。
蘇韫竟然是這麼快就能交上朋友的人嗎,那先前自己和她,自己認為的那些心動場景,是不是也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真的隻是意外呢?
蘇韫有了朋友,不會再是一個人了,這當然是件讓人高興的事。
但顔栩沒能下定義,因為好像有點别的什麼情緒在攻城掠地。
小貓吃了幾塊小的糕點便餍足了,一看就是被人養的刁了嘴。顔栩望着小貓離開的方向,心裡變得更空了。
“要進來坐坐嗎?”
蘇韫輕輕笑着,發絲被風帶着飛舞起來,她提着一盞燈,暖洋洋的燭光也映得正好,像偶像劇一樣。
鬼使神差地,顔栩的心又開始違抗大腦的命令了。
大腦說不,可她開口說。
“好。”
屋裡很亮堂,一應用度都是極好的,帷幔和屏風看上去都十分貴重。
蘇韫在桌前坐下,細細斟了一杯酒,榴花滿盞,清香四溢,她輕輕抿了一口。繼而眯着眼睛對顔栩笑,“這酒不醉人。”
她第一次喝酒的時候睡過去了,這次可不會了,她專門挑了酒的。這話就是明着邀請顔栩了。
顔栩覺得直接走實在是不太禮貌,所以沒有拒絕,自覺跳進了火坑。
她在蘇韫對面坐下,不再看屋中陳設,對上視線時又不自在,隻接過酒杯低頭庫次庫次的喝。
蘇韫纖長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對焦的瞬間連上面的紋路都看清了,好像有熾熱的溫度傳過來。蘇韫隻碰了碰顔栩的鼻尖,蜻蜓點水一樣,卻對顔栩紅了的耳朵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