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陣需要靠近目标,還需要紙筆,他所用的筆是葉詩給的毛筆,紙也是葉詩準備的,看不出和文具店賣的紙筆有什麼差别。
等他掏出紙筆,畫完水分子的化學式,計算器倒計時一秒。
來不及了,在他将紙貼到目标身上之前,它就會脫離控制,巫硯幹脆等那一秒過去,重新鎖定目标,那龐然大物剛獲得自由,還來不及做出别的動作,就被再次定住。
這次巫硯眼疾手快,将畫好的紙貼上,往後退了兩步。
被他貼紙的地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脹,并不是一整個突起,而是如同狂野生長的葡萄,互相擁擠着,在這些鼓脹的外皮下,可以看到裡頭充盈的水,是那張紙起效果了。
看到這一切的巫硯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好讓他從這個夢幻的世界清醒過來,但葉詩沒給他這個機會,葉詩扔過來一把刀,巫硯接過刀,刀刃割在鼓脹的外皮上,裡頭的水噴射而出,巫硯沒來得及躲過,被噴了一身。
此刻那龐然大物脫離了控制,扭曲着身體,但它沒法發出聲音,隻能用顫抖的傘蓋表示痛苦。
燈光打過來,巫硯這才看清這龐然大物的真身,那是一隻白胖的蘑菇,有着灰色的傘蓋,許今就是被那白胖的菌柄黏住,半個身子嵌在裡頭,怎麼也脫不開身。
巫硯趁着蘑菇還未從痛苦中緩解的功夫,又貼了兩張符上去,分别貼在黏住許今的那部分,那鼓脹的部分将許今擠出,巫硯趁機切割,将許今連帶着一部分傘柄切了下來。
“咳咳咳,”許今不小心吃到了幾口蘑菇的濃縮液,“這什麼東西,腥死了。”
見許今被救出來,他們對付怪物也就不用再顧忌人質,他們原定的計劃就是火燒,巫硯第三次使用計算器的定身功能,和前兩次不同,這一次他感覺到了乏力,之前測試計算器的功能時,他也用了三次,但并未出現如今的症狀。
三人分别從三邊撒上酒精,又加了□□粉,火焰燃燒加上爆炸,蘑菇預知到危險,卻也來不及往地底躲。
在明亮的火光中,蘑菇變成了一隻烤蘑菇。
“别說,還挺香的,”許今聞着味,感覺都餓了。
巫硯道,“它吃人。”
再香也是隻吃人的蘑菇。
“我又不是真的要吃它。”
火光由大變小,火光褪盡,三人走近,那堆殘渣如同燒焦的黑炭,許今拿一根棍子戳了戳,黑炭裂開,露出一個個如同鵝蛋大小的圓球,灰白色的。
“這是什麼?”許今問。
“往後退,”葉詩道。
雖然不明原因,但巫硯和許今都往後退了幾步,而葉詩還站在原地,問許今,“還有炸藥嗎?”
“有備用的,你要用嗎?在木屋裡。”
“都拿過來,越快越好。”
許今聽葉詩說話的語氣,就知道事情很嚴重,他想也不想,拔腿往木屋跑。
巫硯看着這些灰白的圓球,問葉詩,“這是什麼?”
“它的孢子。”
“還活着?”
“活着,如果我們再晚一點,等它的孢子成熟,它就會将它的子孫散布至山林的各個角落,到那個時候,封鎖線根本擋不住它,附近的山都會遭殃。”
光是想想,這場景就很可怕,巫硯問他,“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會怎麼樣?”
“真到了那時候,那就隻能燒山了。”
火光持續到後半夜,等天邊泛起魚肚白,三人回到半山腰,開車回山莊,他們剛進門,裡頭的人正要出門,正好在大廳相遇。
姜沐正跟洛谷夏道别,他們後頭還有不少合作的機會,但他現在恨不得立刻告訴洛谷夏,傅遠途是個人面獸心的僞君子,洛谷夏繼續跟着傅遠途,被搶走功勞不說,還會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但他還沒掌握足夠的證據,他不能告訴洛谷夏。
好在離那件事還有一些時間,足夠他收集證據,如果真的如上一世那般,他們再次上法庭,他也有辦法讓案件反轉,将傅遠途和宋知送進去。
姜沐告訴自己,他必須忍耐,他要等待合适的時機,他都等了這麼多年,還怕這短短幾個月?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一張頗為熟悉的面孔,即使已經畢業多年,想要忘記這樣一個人還是很困難的。
在他的記憶裡,葉詩很受歡迎,學生時代,他們還沒變得世故,衡量一個人的尺度基本就是長相,性格和成績,而這三樣,葉詩都有,這樣一個人,喜歡他的人自然很多,姜沐也曾被他那張漂亮的臉孔吸引過,但隻是很短暫的時間,很快,他就意識到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青年是披着人皮的惡魔。
他曾親眼看到葉詩拿着鮮血淋漓的心髒,他那一向潔白的牙齒上布滿鮮血,那是何等可怕的情景。
從那時起,他就知道葉詩是個沒有心的惡魔,他隻是長了人的模樣,也是那件事之後,他開始有意識遠離葉詩,接觸過黑暗的那部分,他才注意到一個努力地活着的人是多麼可貴,也許洛谷夏并不讨人喜歡,但他有他的堅持,也有身為人所具有的矛盾的兩面性。
他害怕見到葉詩,他原以為,畢業之後,他永遠不會有機會見到葉詩,但命運就是這麼不經意地一擺弄,讓他又遇到了令他恐懼的人,他和很多年前一樣,那張臉幾乎沒有變化,還是那麼漂亮,像是神的造物,内裡卻爛透了。
洛谷夏見姜沐突然僵住,而那原因竟是葉詩,那眼神實在不像愛慕,洛谷夏倒還不至于眼瞎到這種地步,但在他的記憶裡,姜沐和葉詩并沒有太多接觸,為什麼姜沐會有這麼大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