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這一拉,穩住了涉利哈的馬,否則這麼快的速度連人帶馬栽倒在地,至少能去其半條命。
涉利哈心有餘悸看着馬身上滲出的血,朝阙施了一禮。阙亦點頭回禮。
此時場上就剩圖額和李隆基了。
圍觀百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黑奴勢頭強勁,在李隆基的鞭策下幾乎化作一道閃電,直奔賽場中央的那朵豔麗的彩綢。四周的一切仿佛靜止了,空氣變得稀薄,聲音漸行漸遠。
圖額故技重施,他找準機會接近李隆基的馬。然而黑奴頗通人性,它仿佛看懂了剛剛圖額是怎麼對待其他馬兒的,于是在圖額接近的時候,它往旁挪了幾寸。
圖額不甘心,如是反複試了幾次,每次馬兒昂着頭要撞向黑奴的時候,黑奴都靈巧的躲開了。
“畜生!”圖額大罵。
李隆基駕着黑奴勇猛疾馳超越圖額,眼看着馬上就要抵達賽場中央的木樁,這時遠方突然傳來一陣清新的口哨,将黑奴的魂勾了去!
黑奴突然收蹄!馬蹄鐵在地面擦出一道閃亮的火花!
李隆基與馬脖子撞了個地動山搖!
他大半個身體反彈跌落在馬側,然而因他死死抓住缰繩和馬鞍不放,右腳迅速點地幾下又翻身上了馬,黑奴在原地迷茫打轉,李隆基則悶出一口血來。
圖額見機會來了,瘋狂前行。在經過李隆基旁邊時,不料對方竟然用馬鞭朝自己這邊甩過來!圖額本能的側身往一旁躲避,誰知身體并沒有被馬鞭打到。
一聲嘶鳴,圖額的坐騎被李隆基套住了!
“怎麼回事!”圖額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見李隆基腳點馬背拉着缰繩跳到了他的背後!
“你給我下去!”圖額急得大喊。
李隆基不理他,鉗住他的雙手就往前策馬。
二人一馬掙紮着來到彩綢木樁之下,李隆基在圖額背上借力,兩三步就攀上了蜈蚣梯。
圖額不甘示弱,跟着兩步遠上了蜈蚣梯。
二人不斷在木樁上糾纏,引得周遭官員百姓紛紛呐喊助威。圖雅緊緊握着綠松石項鍊急得差點就要站起來,王座上,默啜似乎也被眼前的精彩搶奪點燃了興趣,開始正襟危坐觀賽。
之前摔倒的勇士們,包括武延秀,此刻也整理好儀态來到中央賽場周圍圍觀。
比賽進入最後的膠着。
李隆基每上一步,圖額就在下方拉住他的衣袍,借着他的身形力量讓自己上去。在離彩綢五尺遠的地方,二人正糾纏在一起打鬥,圖額突然從懷裡掏出一根細鐵鍊,反手就将李隆基的脖子勒住!
“啊?”離得近的官員百姓忽然驚呼起來,那些李隆基的追随者則焦急得顧不上儀态,她們直接喊了起來:“圖額特勤違規用兵器!卑鄙!”
“父汗!快叫他們停手!”圖雅聽到底下的驚呼急得拎着袍子站起身來。
默啜鷹眼露兇光看了一眼圖雅,驚得後者跌坐下來。
他手握一對白玉丸球,不停的輪轉着。
可敦在旁提醒道:“不叫停?”
默啜看着前方一言不發。
于是高台上的所有人便繼續安穩座位觀戰。
李隆基一手抓住鐵鍊,一手手肘擊圖額背部。然而圖額畢竟出身草原,身體亦是健碩,李隆基擊打七八下見沒用,便直接從烏靴裡抽出一把匕首來。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武延秀嘴角悄悄上揚,瘋狂又狠戾的神情一閃而過。
這是李隆基剛到王庭時,武延秀給他的防身武器。
李隆基一刀插進圖額的肩膀,後者力衰,鐵鍊放松開來。李隆基就勢回身一拳打在圖額的臉上,對方格擋不利一個後仰摔在蜈蚣梯上。
李隆基繼續向上攀爬,誰知圖額仍舊不放手,他兩三下爬上來,用手上鐵鍊纏住李隆基的腰,想将他拽下來。
李隆基暴怒。
這人的臉隻要出現在他面前,他就會想起瓜州慘絕人寰的屠戮!
四周喧嘩聲一浪高過一浪,攪得他無法理性思考。
殺了他。
一個恍惚又魔性的聲音從四周的嘈雜聲中脫穎而出,不斷在他耳邊來回萦繞。
殺了他,為瓜州軍民報仇。
他被激得失了神,再次執起匕首往圖額身上刺去。
底下的官員大呼!
高台上的圖雅亦急得大喊起來:“三郎!不要!”
這一聲尖銳的呼喊将李隆基拉回了現實。他轉頭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圖雅,她已哭腫了眼,她的背後,默啜正意味深長的看着自己。
李隆基電光火石之間收了勢,刀尖橫轉,他一腳把圖額踹下了木樁!
圍觀群衆吊在嗓子眼的驚吓,終于落了下來。
李隆基兩個箭步上前,一把将彩綢拉下!
勝負已分。
人群沉默半晌後,突然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
李隆基三五幾步跳下高樁,舉起彩綢到賽場中央,朝默啜施了一禮。
“承讓。”
默啜上下打量李隆基,随後神情複雜的拍了拍掌,道:“恭喜三郎。”
座下一衆官員見默啜拍掌,也紛紛跟着鼓起掌來。
武延秀站在一衆人群前面,臉上笑得明亮,眸子裡的失望一閃而過。
阿史那阙和涉利哈在後方趕來,見李隆基奪得彩綢,一點也不驚訝,二人相視一眼,對于遇到強大對手這件事達成默契的共識。
各部落使者在底下小聲議論起來,他們擔心萬一這個大周來的小王子真的奪魁怎麼辦,草原各部的臉豈不是要丢盡了。他們齊齊看向高台:默啜大可汗坐在那裡神情泰然,仿佛留有後招。于是使者們又紛紛自我安慰,松下一口氣來。
隻有圖雅在座位上喜極而泣。
她的眼睛本就紅腫,現在更腫了。
李隆基瞥了一眼圖雅,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寬心。圖雅心中感動,偷偷抹了一把眼淚又彎着眼睛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