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盛看着他道：“你不好奇，我是想問哪方面的問題嗎？”
池澄輕笑走過來道：“好奇啊，但是你的問題，總歸是方便的，我想你要是有問題，即便現在憋着不說，之後再想起來，總歸也是要問的，不如現在早點問了，省了之後的煩惱呢，而且正好我也有一些問題想問，我們剛好可以趁現在一起聊聊。”
柏盛看着他道：“你今天為什麼突然表白了？”
池澄看着他道：“我想我可能要離開了，如果現在不說，可能之後就沒機會說了。”
柏盛吃驚地看着他：“離開？”
“是的”，池澄邊說邊走到床邊，“之前是還沒有明顯感覺的，或者說隻是覺得心煩，但是在海裡的時候，我是能明顯感覺到，我馬上要離開了。”
柏盛被他說得來了精神，他闆正地坐好看向他，等他講離開到底是什麼感覺。
池澄來到床邊來開被子，然後調整了一下枕頭，就直接坐進了床裡。
他倚靠着枕頭，開始緩緩地講述：“你還記得上上一個世界——就是公寓那裡，我們是坐車離開的嗎？”
柏盛點頭。
池澄看了他一下後，才繼續道：“我在跑下停車場的瞬間，感覺到了一陣恍惚，我當時好像看到了我自己的車，然後我有一種感覺，感覺我可以自己一個人開車走，但是你當時拉了我一把，然後把我拉到了另一輛車邊，但是等我反應過來後，我就已經坐到了駕駛室，你當時是在催我發動汽車，我恍惚着以為我是跑樓梯，跑懵了，但是我又不是。”
柏盛托着腮跟着他回憶，然後才補充了他的視角：“我想你當時應該是真的懵了，一下樓，你就往一個二座的跑車方向去，别的也就算了，我們當時是四個人，而且我們趕時間，因為骨灰是我們倆撒的，所以我們必須趕緊走，我對車是沒什麼講究的，但是我們肯定是要選四座以上的，所以我才把你拉到之前你們說的，體驗感好的商務車邊，我剛把你拉過去，還來得及沒問誰開，你就自己拉開車門上車了，我怕你是被吓真的魔怔了，就趕緊跟着上車，想提醒你，還有其他人，結果你就握着方向盤發呆，我知道一口氣跑下33樓很累，但是我們真的必須得趕緊走，所以我才催你開車的，我還跟你說了，要是你不行，我兩就換一下位置，但是你一會神，直接就擰車鑰匙了，我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所以這有什麼問題嗎？”
池澄揉着鼻梁道：“沒問題，但是我當時是，真的看到了我自己的車了，我估計如果我那個時候上自己，應該是能直接離開了，然後，然後就是路上的時候，我當時心裡很煩，我感覺我不該待在這車裡，我趕緊回去，去開自己的車，這個情緒雖然來的很莫名其妙，但是一直它在我腦海揮之不去，不過好在這個情緒，并沒有維持多久，它在某時間點，又突然就沒有了，我不知道怎麼去形容，總之就是來的快，去的也快。我當時單純地以為，是我被世界逼瘋了，但是後來聽到蕭欣昀和左谙的對話，她們說那是回去的感覺，那時我才有點回過味兒……”
“等等”，池澄還在回憶着，柏盛一下打斷了他，然後滿懷歉意道，“是不是可以說，你因為我，錯過了一次離開的機會，對不起，但是你之後要怎麼辦啊，有什麼需要跟我說，我盡量幫你離開。”
池澄看着他，緩緩道：“沒關系，不怪你，而且這不是重點，因為我不知一次能離開沒離開。”
柏盛被他說得，一臉難以置信的看着他道：“所以第二次是剛剛嗎？”剛剛的海裡嗎？
池澄點頭：“對，這次也是，我最跳下水時是穿着救生衣的，這裡是沒什麼感覺，但是等火焰慢慢蔓延，海面的海水開始沸騰之後，我就沒辦法再繼續浮在海面上遊了，所以我不得不脫掉救生衣，開始潛泳，但是我一下潛，我就發現，我的身體總是忍不住往下墜，首先我是會遊泳的，并且我還會潛泳，你要知道，我說的不是我能控制的那種下墜，那種感覺真的不一樣，就是感覺身體沉沉的，像是有一股拉力在往下拽一樣，總之就是遊的很累。然後我在一次換氣過程中，因為火焰灼燒我被燎到了，痛的我不小心嗆了水，這是件很正常的事，所以我剛想掙紮撐起自己，結果，我發現自己居然能在水裡呼吸。”
池澄停頓了一下，他看着柏盛睜大了的眼睛，見對方沒有要提問的意思，然後才繼續道：“我那個時候就知道了，隻要我沉下去，我就能離開這裡了，但是”，池澄說到這裡，一下又笑了起來，他搖了搖頭後才繼續道，“但是我當時急着确認你在哪，我當時還跟自己說，我要是追上你，就一定要問問，問問你跟左谙到底聊了些什麼，我一邊這麼想着，一邊努力往前遊，雖然當時我很沉，但是好在我不用換氣了，所以也省了不少功夫，我當時就潛在水下幾米，不溫不涼的地方往你離開的方向遊，所幸當時火光四起，将底下的海水也照的通明，我在水裡也能看清周圍的情況，這樣也方便我找到你。我一直追着你，還好皇天不負有心人，正讓我給追到了你，就是出水的那一下不對，我出水時還窒息了一下，當時卡喉嚨卡的我都害怕了，害怕我變成魚了，但是那窒息感又很快過去，然後我就知道，我又留下來了。”
池澄說得輕描淡寫，好像這不過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但是柏盛作為親曆者，他知道，這中間發生的事是有多麼可怕，可怕得他都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了。
房間裡再次安靜下了，柏盛默默地消化着池澄的話語，他話裡的信息量也很大，給他帶來的沖擊，并不亞于左谙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