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一思考的同時已經桌對面坐好,思考不出所以然隻能懊惱與自己的運氣不好,拿眼瞪那壞運氣帶來的人,瞪沒兩秒,反被那雙眼睛淩厲得沒了氣勢,轉而望向窗戶外。
路棘開始點餐,問他:“醬還吃酸甜?”
“嗯。”
“還配可樂?”
“嗯。”
“凱撒沙拉?”
許安一轉回視線,開始害怕:“你怎麼知道?你…我真的在哪惹到你了?調查這麼詳細…”
路棘不等他說完,将菜單遞給一旁等待下單的服務員:“可樂加滿冰。”
完全無視人啊喂!
“你哥哥叫什麼?”路棘繼續問他。
奇怪,知道我喜歡吃什麼,卻沒調查出我哥哥叫什麼?
路棘見他不說,靠椅背,視線終于不朝着他了,轉到手裡轉着的玻璃杯,裡面兩片檸檬跟着動了動,帶出一些氣泡。
聲調變緩,不再是命令的口吻:“我還知道你不喜歡吃麻的辣的東西,你有一整套不喜歡吃的菜單,一整套喜歡吃的菜單,不過我隻能記在腦子裡,說不得。”
“說不得?什麼意思?”不,不對,應該是問,“你從哪知道我不喜歡吃什麼喜歡吃什麼?”
路棘仰頭喝了半杯水,又将那漆黑的眸子往他眼睛裡盯:“你不喜歡我說關于你的事,你怕我說。”
“不喜歡和怕是兩回事吧,”不對,問題應該是,“你到底說什麼呢!”
神經病三個字差點兒說出口,許安一忍了忍:“你就說,我哪裡惹到你了?”
路棘瞧着他不說話,在意他的藍色瞳孔,瞅了半天。
許安一頭皮發麻,剛要強迫自己要不要罵他兩句,炸雞端上了桌。
啊…太香了…
早上吃了兩片面包加一個雞蛋培根,中午吃了一條毛毛蟲面包,擦一天的玻璃,肚子早就餓得發慌。
許安一伸手要去拿,又收了手,吃不得,還不知道這人什麼目的。
“吃吧。”路棘像是看出來他的糾結,“你沒惹到我什麼,我說了,早上認錯了你,吓到了你,捏疼了你,給你賠禮道歉。”
哦…
既然沒惹着你,這頓飯呢,是賠禮,那應該沒關系,那可以吃。
許安一開始啃炸雞,最喜歡的還是啃雞中翅,而且啃不幹淨,中間的肉絲,從來都留在骨頭上,丢了一盤。
路棘将那盤子雞骨頭拿到自己跟前,用手把骨頭之間的肉絲取幹淨,放自己盤子裡,一口全吃了進去。
許安一見狀,愣着眼看他,表示不理解之餘,猜測他是用行動在譴責自己太浪費嗎?
路棘瞧着許安一不解望過來的眼神,不笑不答,喝了汽水。
他的眼神不似早上那麼迷茫,有了某種笃定,見他繼續啃雞腿,開始他的一長串問話。
“你是戌城長大的嗎?”
“是。”
“你早上說你媽媽是英國人?”
“嗯,但是我沒見過她。”
“你是你爸爸帶大的?”
“我哥哥。”
“你哥哥叫什麼?”
“許清江。”
“他多大了?”
“33了。”
許安一啃完了整盤炸雞,反應過來自己因為吃到好吃的東西,忘記了警戒,拾起防備:“你問那麼多做什麼?”
“多嗎?”
“不多嗎?”許安一仰頭喝完可樂,杯子一放,嘴裡嚼着冰塊,挑釁開問,“你有哥哥嗎?”
“有個弟弟。”
“你爸爸媽媽呢?”
“去世了。”
“什麼時候去世的?”
“媽媽是我10歲的時候,爸爸是我15歲的時候。”
“那誰帶大的你?”
“我自己。”
許安一愣了愣,挑釁的神情沒了:“15歲?你怎麼養活你自己,還有…你弟弟?”
“靠拳頭。”
“……”
路棘見他語噎,反過來追問他:“你說你哥哥帶大的你,你爸爸呢?”
“不知道。”
“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記憶裡,隻有我哥哥。”許安一眸子閃了些淚花,“你們…都是好哥哥…”
“?”
路棘見他藍色眸子裡的淚花,倒是有些措手不及,他怕他哭,因為每次哭都跟自己有關系…
一種隐隐的疼痛襲來,捏了捏眉眼,想喝酒,忍了忍。
許安一見他神色痛苦,應該是想到什麼以往不好的經曆,岔開話題:“你喜歡魚對不對?”
“什麼?”
“可是你這張臉還有你的性格,水族館肯定是不會要你的。”
“我的臉?”
“像鲨魚。”
“你說什麼?!”
路棘抓了他放桌上的手,有些用力。
“?”
許安一又被吓了一跳,不過不像早上那種懼怕,而是理解到他脾氣怪,面目兇神惡煞的背後,全是些無法想象的艱難。
那艱難可想而之了,大人讨生活都不容易,何況一15歲孩子,還帶着個弟弟,得吃多少苦受多少欺負,不得兇一點吓跑人嘛,理解理解。
嗯?自己的哥哥,是什麼時候開始帶着自己的?
他試圖去回憶,懂事起就開始了,那…是多大的時候?肯定也很難,很幸苦。
可他不兇,溫柔得很,不過好像有“溫柔刀”這一說法。
路棘松了他的手,笑出聲,笑成一種神經質,就聽他在那呢喃:“是了是了,鲨魚臉…呵呵…沒錯…你是這麼說過我。”
許安一很想勸他,你還是不要笑了,真的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