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頂上、椅子上、水杯中等各處均有她布置的火焰種子,他一推門、一坐下,火團便會在他身上各處爆炸。
衣櫃裡撒滿了碾碎的香菜汁,被她用法術隔絕了氣味,待他晚間回房更衣時一打開便能聞見濃郁的香菜味。
連床上,她也設計了一點小驚喜。
閻刹藏匿于房梁上,她要親眼見證這令人興奮的一刻。
可等待良久,眼見即将入夜,小院中還是一絲動靜也不見。
他不會不回來吧?
不行,還是得先去打探打探。
閻刹性格本就急躁,耐心已然耗盡。
她從房梁上一翻而下,再敏捷地翻出小院。
此處已入内門地界,四處皆是内門弟子,她斂住氣息,四處遊蕩融入背景中探聽。
聖能峰主修劍道,此時正巧内門弟子散學,百裡晏川指不定也在劍場,閻刹一路向劍靈場摸去。
一路上時不時傳來弟子談論“冰蓮仙尊”的私語。
沒錯,百裡晏川在修界是個響當當的大人物,被奉為正道之光,道号——“冰蓮仙尊”
在這個地方,無人直呼百裡晏川大名,人人都尊稱他道号。
如此裝模作樣的道号,她每次聽見都渾身不舒服,此時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
豎起耳朵聽了半晌,也沒捕捉到什麼有用的消息,盡是些阿谀奉承之言。
聽得閻刹心口窩火,于是順着青石小路快速穿行。
青石小路的盡頭是一片廣闊的平地,玄靈宗老祖們生生鑿開峰頂堅硬的石頭,造出可供數千名弟子共同練劍的場地。
整片劍靈場地面由青白兩種玉石鋪就,排列方式遵循某種玄妙的規律,似乎是一種大型複雜的陣法,又像藏着某種劍法招式。
遠方圓滾滾的一點紅日緩緩下沉,與天際連成一條寬闊的赤線。
紫紅霞光映射在玉石鋪就的劍場地面,襯得廣袤平坦的劍靈場宛若雲端仙境。
身着統一白衣的衆弟子踏着霞光腳步輕靈地向外走,劍靈場隻餘零散幾位弟子還在刻苦練習。
“竹疏,大師伯找你,在劍靈閣門口。”
一女弟子叫住場上還在刻苦練習的男弟子。
竹疏?這個名字好耳熟。
閻刹在識海中搜刮半晌,才記起這正是百裡晏川兩年前招收的小弟子的名字。
竹疏看起來尚年幼,白淨的小臉上布滿豆大的汗珠,聽見女弟子的傳話,竹疏應了聲,才緩緩擦拭劍身将木劍收起。
他背着劍,不疾不徐向通往劍靈閣的台階走去。
劍靈閣就在劍靈場上方,若遇文課,内門弟子皆是上劍靈閣中學習理論知識。
此外,劍靈閣中還有各項術法與劍法書籍可供弟子借閱學習。
閻刹一路跟随,不一會便望見一座古樸卻恢宏的巨大閣樓。
閣頂的正中心處有一座人形雕像,仙風道骨的老者身着飄揚道袍,身旁放了把長劍,伛偻着盤坐在檐邊,遙遙望向下方的劍靈場,面上似有困惑神色。
閣前的平台上站了個人,身形寬厚穩重,竹疏走到他面前,恭敬地行禮喚了聲:“師伯。”
西方紅日隐入山間,天邊紅霞全然消失,層疊厚重的灰雲壓來,暮霭沉沉,天色漸暗。
閻刹躲在一旁牆角,雖近,但門口的兩人修為都不如她,加上天色,兩人全然不覺。
“竹疏,你師父前日去了北冥閉關,囑托我關照你。你除了勤奮修煉,也可與其他弟子親近些、多交流,若有不便之處,記得來找我。”
百裡晏川竟然去了北冥,難怪不見他人。
閉關這種事,短則三五天,長達百年,看來這回又白跑一趟。
“是,師伯,”竹疏的回答依然恭敬,“并無不妥之處,請師伯放心。”
聽到此處閻刹不免疑惑地多看一眼竹疏,這小孩是個資質普通的三靈根,修為尚淺,百裡晏川怎會收他做弟子。
一通交代完,竹疏又不疾不徐地沿着台階向下爬。
閻刹依然跟着他,期待再套取一點信息。
竹疏走至一岔路口,本要往一道走,猶豫片刻又提腿往另一邊去了。
彎彎繞繞,竟拐向了後山小道,一頭紮進一片高大幽深的竹海。
走着走着竹疏還喃喃道:“不知師父哪日回宗,我還是日日去打掃一遍。”
行至竹海深處,豁然出現一片被開辟出來的平地,平地中心有一小竹樓。
嚯!閻刹在心底驚呼,百裡晏川居然還偷偷換住所,是為了防她嗎?
今夜雲霧厚重,将月華隔離在内,林間一起風,竹海便響起層疊如浪的沙沙聲。
有些熟悉,仿佛在哪聽過,閻刹沒有多加思考,等到竹疏從一樓踏出來轉而打掃二樓,便快速閃進了一樓。
一樓寝房内布置簡潔,窗戶大開,正被竹疏打開通風。
閻刹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在腦中敲鈴敲得更歡。
恰巧雲層散去,漏下一縷如水的月華探入窗内,四方的窗框勾勒出室外的竹林景象。
閻刹:“......”
她終于知道哪來的熟悉感了。
天殺的。
這不是夢中她與百裡晏川的房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