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給予了他作惡的能力,卻又不肯為之善後。
他是不被這個世界承認的惡魔之子,是不該存于世的殺人武器。
但當一台精準的殺缪武器擁有愛人的能力時,他就不再是一台冰冷的機器。
蘭不知道教會一台冰冷的機器如何去愛要花費多長時間,但她有足夠的耐心,也有足夠的時間,而等待——
也是她最擅長的事。
她就是這樣一個固執的人。
兩人對視良久,黑暗中一切都是模糊的,唯有少女眼中的光是那麼清晰可見。
“為什麼?”
貝爾摩得始終不解,為什麼會有人明知前面是火坑,依舊選擇義無反顧地往下跳?
“到底為什麼,你會喜歡他呢?”
她的Angel,到底為什麼會喜歡上那樣一個人?
這個問題蘭也問過自己很多遍,和對方相處的每個瞬間都讓她心生歡喜,但這份歡喜卻又無法作為她愛他的證明。
思索片刻,最後認真道。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為他在我身上施了什麼魔法吧。”
一個很天真且無稽的回答。
很符合少女純稚的幻想。
貝爾摩得卻從中明白了什麼。
是啊。
她紅唇微勾。
救一個人不需要理由,愛一個人自然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我無法理解,但如果你真的做好了選擇,我會尊重。”
她将她輕擁,在她耳邊低語。
“我沒辦法阻止你的決定,但希望你記住。如果一個人生來便是有罪的,那活着,也是贖罪的一種方式。”
蘭眉頭微蹙,“克麗絲小姐,我...不太明白。”
貝爾摩得卻不再多說,輕撫着她的後背,心中歎息。
這是她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有件事忘了告訴你,我真名其實是叫莎朗。”
“哎——?哎?!!!”
蘭震驚,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你、你說你是——”
貝爾摩得微微起身,将食指豎起,朝蘭眨了下眼。
“還是秘密哦。”
“為、為什麼?難道克——莎朗小姐也吃了那種藥嗎?”
貝爾摩得晃了晃指尖。
“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蘭:“?”
望着對方略顯困惑的神情,貝爾摩得也有些忍俊不禁。
這大概就是黑澤雪轉換成Angel後,她能一眼認出來的原因,這種迷茫又呆滞的表情,隻會出現在她臉上。
“等你以後結了婚,也需要在你丈夫面前保持神秘才行,秘密才是維持一段關系的基礎。”
蘭耳框微紅,面上卻越加困惑,“可兩個相愛的人不是應該坦誠相待才對嗎?”
“愛情是純粹的,但婚姻不是。”
魔女臉上浮現笑意,眼中卻閃過一絲譏諷。
“所謂婚姻,便是由無數個善意的謊言堆砌而成,沒有人能在婚姻中做到真正的坦誠相待。”
蘭的兩道秀眉緊緊挨在一起,她無法理解對方這句話的含義,但她直覺這樣是不對的。
貝爾摩得也知道一時讓對方接受這樣的觀點不太現實,十幾歲的孩子正是對未來抱有美好幻想的時候,她不應該打破,但她要讓對方先明白這一點。
琴酒那個家夥擁有絕對理性的判斷,她幾乎不用思考便知道對方在這段感情中扮演的是一個什麼角色。
她擡手撫上蘭耳朵上的珍珠耳釘,垂眸掩去眸中的晦色。
這個男人在對待某些事上一向傲慢,不讓他栽個跟頭他永遠不會擺正自己的态度。
見對方不再開口,蘭也不想在這件事上過多追問,沉默半晌才忽然想起兩人最開始的目的。
“你……現在要去打開那道門嗎?”
貝爾摩得聞言面色一凝,垂首盯着手中形狀怪異的鑰匙有些出神。
她想起了第一次見黑羽盜一時的情形。
那個魔術師第一眼便說她和他的一個故人長得很像,彼時她并未在意,但現在想起來……
黑羽盜一果然認識她姐姐。
所以她的姐姐…會在那裡嗎?
“走吧。”
她将鑰匙收起。
“趁着别墅内外的魑魅魍魉都沒蘇醒之前,是時候給這棟别墅加點色彩了。”
說着朝蘭露出一抹慵懶的笑,魅惑的聲線中甚至含了幾分興緻勃勃。
“Angel,玩過大逃殺嗎?”
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