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回到酒店的時候,柯南正站在她的房間門口。
她腳步頓住,沒有再向前,柯南一眼便看到了她手裡拿着的那把銀色手槍,瞳孔猛然一縮。
“蘭...姐姐,你這是...做什麼?”
蘭朝他溫柔地笑笑,“抱歉柯南,我隻是...突然想換種生活方式了。”
“蘭...姐姐。”他艱澀地開口,“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她目光溫柔地看着他,臉上依舊挂着笑。柯南卻悲哀地發現,自己竟然已經無法從這張天衣無縫的笑臉上,探測出她此刻的想法。
“柯南。”
她向前,蹲下身和他保持平視,擡手撫摸着這張與新一相差無幾的小臉。
“這些年辛苦你了,但接下來的路,請讓我自己走吧。”
少女的掌心還帶着溫熱,他眸光複雜地看着面前這道身影。
“他跟你說了什麼?”
蘭有片刻的怔愣。
“那個家夥!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柯南的情緒有些激動。
蘭這時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那個家夥是誰,而後下意識想糾正:“柯南,要有禮貌。”
“那個混蛋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看着眼前明顯有些失控的柯南,蘭保持沉默。
柯南雙手放在她肩上,指甲幾乎要摳進她的血肉裡,有些語無倫次地開口。
“蘭,不管他跟你說了什麼你都不要信好不好?他就是故意的,他想看你痛苦,他想拉你下水,他根本——”
“柯南。”
蘭平靜地打斷他。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安撫地拍了拍男孩的頭,“我不可能永遠都是爸爸媽媽的女兒,新一的青梅竹馬,還有你的蘭姐姐。”
“我是毛利蘭,我也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
他像是被突然按下了靜音鍵,努力地張大嘴巴卻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
酒店的走廊安靜了很久,久到走廊的聲控燈都已熄滅,才傳來他的一聲低吟。
“對不起。”
“柯南?”
柯南看了眼自己幼小的手掌,作為工藤新一時,自己尚且還能擋在她前面。作為江戶川柯南,他賴以生存的隻有這顆善于推理的大腦,但在這場鬥争中,連他引以為傲的推理能力,都幾乎沒派上過什麼用場。
“說好了要一直保護你的。”他朝她自嘲一笑,兩人現在已經無須多言,彼此都心知肚明。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不,你不明白!其實我就是工藤——”
他的話被扼在了喉間,看着少女依舊無波的雙眸,心中的恐慌頓時升起。蘭卻似乎并未察覺,依舊安靜地和他保持着對視。
比看到少女傷心難過的眼神,還要讓這個少年感到崩潰的是,對方毫無反應的眼神。
“你...已經完全不在意了是嗎?”
蘭隻是将他輕輕摟住,什麼話也沒說。
他卻已經讀懂了裡面的含義。
在房門即将關上的那一刻,蘭隐約聽見一句“我就是工藤新一”,但她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毛利蘭一直都是一個固執的人。
對現在的琴酒是如此,對曾經的工藤新一亦是如此。
父母分居,她可以十年如一日地為兩人創造相處機會。工藤新一約會遲到,她也可以一直等下去,直到他出現為止。柯南不肯承認自己是新一,她就等他親口承認。
可現在,她覺得江戶川柯南究竟是不是工藤新一這件事,已經不重要了。
她知道柯南就是新一,卻又在日常的相處過程中不自覺地将他們分成了兩個人,這本就是問題的所在。
那個陪她長大,讓她産生信仰依戀和懵懂情愫的工藤新一,其實早就已經不在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江戶川柯南。
是一次又一次欺騙她的江戶川柯南。
是在最後也依然在欺騙她的江戶川柯南。
他們所有人都在前進,隻有她一個人還在原地固執地等待着工藤新一。她無法舍棄那段過往,所以哪怕明知道他們是同一個人,卻還是等着他向她坦白。
江戶川柯南卻讓她一整年的等待完全變成了一場笑話。
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所有的希望和期待,在他的回應中徹底化成絕望。
江戶川柯南永遠不會欺騙毛利蘭。
這何嘗不是最大的欺騙?
當一段關系需要靠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去維持時,本就是這段關系走向終結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