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蘭做了個夢。
一個奇怪的,光怪陸離的夢。
夢裡那個人仿佛是她又不是她。
她像是被困在了一具軀殼裡,能清楚得感知到身邊和周圍所發生的一切,但卻無法做出回應。
事實上,之前做的幾個夢也是這樣的,但沒有一次比這次的感覺更加強烈。
這次夢境的場景也不再單一,像是被打亂的記憶再度被重組那般。她看着自己朝一排書架伸出手,感覺到自己嘴唇微啟,說出的話卻是那般的陌生又不明所以。
“醫學上說,當把一個人的記憶移植到另一個身體裡面時,可以在另一種層面上實現永生。”
她似乎是在跟身旁的什麼人說話,随手翻看着手中的心理學,漫不經心地道:“雖然現在的醫學技術還做不到,畢竟人體的大腦結構很複雜,記憶也不單單是由大腦内的海馬體組成的,不過再加上心理學上的暗示和催眠說不定能實現這一點。”
與此同時畫面一轉。
她穿着訓練服,将背後的人摔了出去,然後又撩了把被汗浸濕的額發。“天天跟蹤偷拍我,不會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吧?這次隻是給你點教訓。我們家族祖傳的過肩摔招式,至今都無人破解,等你什麼時候破解了,我就考慮跟你在一起。”
地上躺着的人影聞言剛一動,畫面卻再度一轉。
她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支着頭,醉眼朦胧地看着對面趴在桌上的那道身影。
“想灌醉我你還嫩了點,我在日本可是有千杯不醉這個稱号的。不過看在你那麼努力的份上。”
她站起身,步履搖晃地走到那道身影前,俯下身在他耳邊輕落下一吻。
“補償你的。”
眼前的畫面繼續跳轉。
她站在廚房,一手拿着鍋鏟,一手拿着滅火器,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
“早說過我不會做中國菜你非要我做,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耳邊傳來了一聲輕笑,毛利蘭還來不及探究,畫面很快便再度跳轉。
這次是在一個公寓裡,她像是剛洗完澡,黑色長發濕漉漉地搭在肩上。她走上前,将雙手從後繞在沙發上的男人脖頸上。
“我跟爸爸說了這次會帶一個人回去。等我們結了婚,你就有了一個合法的身份,到時候我會陪你一起去中國,完成你的夢想。”
毛利蘭像個偷窺者,看着故事中的男女主所經曆的一切,偏偏女主所有的情緒和感知都能透過這具身體傳遞給她,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是兩個不同的靈魂卻住在了一個身體裡面。
她看着他們相識,相遇,相知,再到相愛。
故事的轉折點發生在男主角生日的那一天,她看到一夥人沖進了生日宴會現場,緊接着畫面再度跳轉。
銀發碧眼的男人赤裸着身軀跪倒在她面前,她被綁了起來,對方擡起那隻鮮血淋漓的手掌,輕輕蓋住了她的雙眼。
于是,毛利蘭聽到了夢境中男主角唯一的一句話。
“乖,别看。”
往後的畫面更加破碎,一幁幁過往仿佛被按了加速鍵,在她眼前一閃而過。
毛利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的耳邊像是被人按下了靜音鍵,巨大而濃烈的悲傷随着眼前畫面的轉動鋪天蓋地地朝她襲來。記憶中那些美好又鮮活的畫面此刻都變成了一把把利劍,狠狠地刺在了她的胸口上。
胸口像是被壓上了一塊又一塊的巨石,酸澀感堵在了她的喉間,讓她難以呼吸。她拼命地張大嘴,試圖吸取空氣中更多的氧氣,無法言說的痛苦撕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經。
瘋狂叫嚣。
她像是陷入了漩渦中心,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
故事中的人和事對她而言都是全然陌生,但她就是能感同身受,仿佛經曆着一切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毛利蘭自己。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是誰。
是毛利蘭。
還是故事中的女主。
眼前出現了一道耀眼的白光,沉寂許久的耳邊傳來了一道輪胎劃過地面的刺耳聲響。
身體被抛向半空,又重重跌落到了地面,砸起一片不小的水花,有液體滑過她的眼前,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分不清是什麼。
那道白光似乎離她越來越近了,她感覺到自己的思緒正在飄散,眼睛卻一直盯着那道白光,像是看到了她唯一的希望。
但她有些累了,想好好睡一覺。
她是誰已經不重要了,她想休息一下。
反正,會有人叫醒她的吧。
之前幾次都是這樣。
毛利蘭的思想徹底沉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