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季安拾階而上，蜿蜿蜒蜒的台階旁邊盡是綠木蔥蔥。這裡是神女村，五大家拜訪的最後一站，他來尋找禾印藍的孫女，下任栖族神女禾攸甯。

栖族是一個很古老的民族。上古時期栖族祖輩居于今地原省商丘一代，先祖曾為黃帝馭龍、麒麟等神獸。後天地間靈氣不存，神獸凋零。朝代更換，為躲避戰亂、活埋等滅族危機，栖族選擇南遷，一路南下至雲州、嶺西一帶。

禾家是繼承上古馭獸官傳承較全的一脈，其後人以樂器和口技之術馭獸、馭蟲，現居于雲州汲水市市郊。

禾家保管着三大易經之一的《連山易》，以及傳于神女的獨特功法“鳳凰心”。

族中男子習馭獸之術，為神女守衛，同時為神女培養坐騎。但是唯獨鳳凰不可為之驅使，隻有擁有“鳳凰心”的神女才能做到。

石牌坊下，一個女孩遠遠的朝他招手，笑着迎了上來。牌坊上刻着栖族的專屬文字，意為“鳳凰”。兩人笑着打了招呼，問着彼此的近況，

“我以為你會先去拜訪那位青山劍的傳人呢？”禾攸甯說道。她剛通過聯絡網得知這個消息時内心的喜悅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她再三确認了這一消息，還得知風季安會去拜訪他，這才終于相信了。所以禾攸甯以為風季安會先去新的傳人那裡，畢竟那個地方裡墨家不算太遠，比她這裡要近。

“沒有，你明天不是有事嗎？所以我沒改計劃，還是先來你這裡看看。”風季安說道。

“明天要去敦煌那裡學習交流，行程确實比較緊，但你放心那天我肯定不會遲到的！”她說着拍拍胸脯。

風季安被她的模樣逗笑了，道：“好，遲到一會兒也沒什麼的，大家都理解。”

“那可不行！”禾攸甯不贊成地說道，“這種大事我肯定不會遲到。”

他們一路走着，穿過栖族的一幢幢老房子，走到了鳳凰冢。這裡埋葬着曆代神女，禾攸甯的姥姥禾印藍自然也在裡面。

風季安祭拜了祖先表明了來意，樹葉裟裟被吹響，于空中卷着、飛舞着，飛過一座座神女的墓碑，似是把這個消息傳給每一位神女。

她們都曾守護着這片土地，和這份傳承。禾攸甯微笑着看着飛舞的綠葉，遠處，青山連綿，亘古不斷。

祭拜後兩人往禾家老宅走去，風季安低頭看到禾攸甯布滿憂愁的臉龐，關心的問道：“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事？”

“我……我始終無法凝聚屬于自己的‘鳳凰心’。”她皺着眉看着風季安，語氣裡帶着擔憂和着急，“……恐怕會拖你們的後腿……”

風季安聽了仔細思索道：“都按禾奶奶說的做了？可有請教過族中長輩？”他頓了頓安慰道：“也不要太着急，慢慢來堅持下去，也許是到了平台期。”

禾攸甯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道：“好，我會繼續努力的。”她想到了姥姥留下的那個銀鳳冠，自己有時撫摸她，總能感到裡面還存有凰息，可是經書中不是說鳳凰随主嗎，姥姥已經去世很多年了，按理說屬于姥姥的“鳳凰心”也已經早該消散了，為什麼她還會有這種感覺呢。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思念姥姥的原因，所以思想會先入為主，覺得裡面還存有屬于姥姥的那隻鳳凰的凰息吧，就好像她從未離開自己一樣。

兩個人在旁邊逛着，風季安跟她聊着關于龍骨的事，禾攸甯心裡的擔心又增加了。

“要不我到時候帶着姥姥的鳳冠過去吧！我害怕到時候幫不到什麼忙......小蟲我也會帶過去的。”小蟲是禾攸甯養得一條變色蜥蜴，她用馭獸之法養了這個小家夥，可以幫她做不少事。

她其實比較怕一些看似兇狠的蟲子，族中長輩的一些蠱蟲她不得不去看去學習，但是自己很少去煉。

禾攸甯隻有一條千足蟲，和辟邪蛛，都是治病防護的用處，她并沒有煉制殺物，雖然族中長輩多次勸說，但她之前一直沒有行動。

直到風家的傳信，讓她意識到現在不是她活在和平溫室幻想中的時候，身為神女的傳承人，她有責任去守護這個家。

前一段時間她才開始真正實踐煉制毒物，她心想，等自己成功的那一天再跟大家說這件事吧，她邊想着，心中邊暗下決心。

“也可以找我本家的堂叔，他有個很厲害的毒蛛和鐵銀線蟲。是他培養的變異種。到時候應該可以幫上忙。”禾攸甯說道。

風季安的目光閃了閃，卻沒問什麼，隻是道：“好，那到時候就麻煩你們一起來了。但是鳳冠就不必了。”風季安道，“姥姥已經去世了啊攸甯。”風季安悄聲提醒道。

禾攸甯擡起臉，兩人目光相接，不知為何她心中一空，急忙掩飾道：“是啊......”

禾攸甯的心中沒多少底氣，她眼珠轉了轉，低聲道，“那我再想想我還能做些什麼。”

風季安笑道：“攸甯，除了功法靈力，你還有學識啊，你的考古知識一定可以幫我們不少。”

“嗯。”她點點頭，兩人笑着繼續往前走。

二人走到禾攸甯現在的住處，禾攸甯的母親禾慧正在院子裡曬太陽，一頭白發在陽光下閃着銀光，雖然她才五十歲而已。

風季安先一步跟長輩打了招呼，禾慧淡淡地點了點頭，面容平和。

她沒了之前的傲慢、不屑和後來的抑郁，看到五大家的其他人也不再如往常那樣不耐。

禾慧曾經渴望逃脫出身，卻陰差陽錯的甩不掉。别人利用她，欺騙她，嘗過惡果後是家人再次接納了她，讓她留在故鄉，照顧她，幫助她恢複心靈和身體上的傷口。

禾慧的例子也恰恰說明了為什麼幾千年來，神女傳承少的原因。

不是每個人都願意了解、接受傳統文化，更有甚者在聽到這幾個字時就不屑的嗤之以鼻，懶得去看一眼相關的内容，而隻是随意且懷揣着惡意去揣測裡面的内容，以增加自己貶低它的底氣和勇氣。

而想獲得鳳凰心，願意學習還不夠。要能經得住痛苦的曆練，和心志的磨砺，找到屬于自己人生的方向，方可擁有一顆堅定的“鳳凰心”。

如禾慧這樣的，或天資不夠，或對這份傳承的内容無半點興趣。沒人知道禾慧是否後悔，哪怕現在她依然不提神女的事，但聰慧如她，一定知道自己再無半點成為神女的可能。

每天的大部分時間，她都是這樣瞭望，不知道在看什麼。她有時會在村子裡或者周圍轉轉，她好像不再看膩了這個村子，她似乎看了進去但從未放在心裡，無人知曉她的心究竟屬于哪裡。

禾攸甯有些拘謹地低低喊了聲：“母親。”她看着自己的女兒，知道他們是有事要談。她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隻是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禾攸甯垂下眼簾，看着母親的背影，然後和風季安走進屋子。

老宅是禾家的祖輩傳下來的四層石樓，是這個村裡最高的建築，雕梁畫棟顯示着屋主人曾經顯赫的家世和榮耀。後代在維護時隻是做修繕，并不改變建築的原貌。他們直接去了二樓，禾攸甯回房拿出她整理好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