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吳伯慢慢地笑了,眸中滿是回憶,既然無法讓紫娘複生,那他便随她去了吧。于是他說,“不曾悔過。”
話落,元汀禾指尖閃過一道銀光,下一秒燃燒起來。
可符紙并非指向那副棺,而是席承淮指尖并未斷裂的,牽引着另一頭束魂索拴着的虛空之物。
燃燒過後,束縛着的東西現了形。
吳伯原盯着地面看,眼前蓦然出現一雙绯色線鞋。
他登時怔住,這是他原先同紫娘買來的,紫娘何曾喜歡,拿在手裡舍不得穿,直到那日,她去村口随兄長迎親時,才小心翼翼地穿上。
後來....
他不敢置信地,視線緩慢上移,直到那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眼眶才瞬間紅了。
“紫娘....”
吳郎中喃喃,想要擡手,卻根本沒有力氣,又想要靠近,身上卻被牢牢捆住,動彈不得。
他急了,懇求地看向元汀禾,“元道長,我求你了,讓我....讓我好好看看她,可以嗎?”
元汀禾剛想說什麼,卻聽席承淮冷不丁地開口,“你對她做了什麼?”
元汀禾一愣,看向身邊的人,她從未聽過席承淮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隻是她也很好奇。席承淮方才使的是還魂術,效力隻有一炷香,而至于魂能否喚醒,要看本人是否願意見到面前的人。
而此時,紫娘的魂魄看起來絲毫沒有反應,也就是說,她不願見到吳郎中。
吳郎中急切的神色滞住,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近乎痛苦地嗚咽起來。
“我....紫娘....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都是我...”
“....”
....
那日,吳郎中照例從病坊裡回來,隻是遇到一個刁蠻的病人,沒忍住回怼了幾句,叫那人告到了上頭去,最後他自己落了一頓責罵,克扣了工錢。
他帶着氣,又無處撒,正巧紫娘的娘家那頭出了喜事,邀她過去,需要用到銀錢。吳郎中便把怒氣撒到紫娘的身上。
紫娘本想問他怎麼了,卻被一把甩開,撞到桌上。
吳郎中看也不看,扭頭走了,直到第二日才回來,結果得知紫娘竟是懷了身孕,卻被昨日那一下流了孩子。
吳郎中有過猶豫,卻被鄰居指責,又叫年幼的吳大纏着問個不停,索性掉頭就走。
待他再回來時,已是五日後,而紫娘因痛失骨肉喚了癔症,自斷頭顱,死在了河邊。
再後來,吳郎中便帶着吳大離開了那裡。
....
“都是我的錯....我早就該随着紫娘走了...可我放不下孩子...”
吳郎中怔怔地說,“我也沒有想要那個小姑娘的命,隻是暫借她的身體一用,我沒想到....她甯願魂飛魄散。”
“你是打算把自己的身體換給紫娘?”
吳郎中點點頭。
席承淮嗤笑,“你的身子是什麼靈珍異寶麼,如今破敗成這樣,還想讓紫娘上你的身?這麼多年都無動于衷,現在倒是趕着上來複活人了。”
“我看你是活這麼多年也活夠了,遲來的愧疚也不過是想讓自己走的安心罷了。”
吳郎中沒說話,隻怔怔看着眼前的魂魄漸漸暗下,變得透明。
“紫娘本可以安然轉世,卻因為你自私的愧疚心被迫蹉跎在這世上多年,甚至化作美人面。你要真想彌補,就回答我一個問題。”
吳郎中瞬時眼眸多了一絲光亮。
席承淮眯了眯眼,“當時教你保存魂魄,并轉為美人面的是何人?”
吳郎中張了張口,剛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了。
元汀禾見狀立馬俯身,将細針刺入他的穴位,可吳郎中的眸色還是漸漸黯淡下去了。
他的身子已經破爛成敗絮,最後一絲執念也了了,九曲回元陣的最後一步,馬上就要完成了。
見狀,席承淮臉色鐵青,符紙不要錢似的往他身上貼,又念了一段咒,另一隻手取出一個銀葫蘆,打開瓶口,将吳郎中身體裡冒出來的黑氣往裡頭吸。
九曲回元陣大成之際會引來數萬陰煞,如今要阻止它完成,首先便要破陣。破陣可不是個容易活,需要極高的耐心和精力,好在陣眼同布陣之人為同一人,接下來便隻需要交給時間。
元汀禾歎了口氣,從吳郎中那兒離開,跟着過來加入。
席承淮斜她一眼,“不用你,我自己就可以了。”
元汀禾說,“要你自己一個人清完,避焚都跑得沒蹤影了。”
席承淮還待再說,卻聽到來時的密道傳來一陣腳步聲,接着便是吳大倉皇地喊叫,“救命...救命!”
吳大狼狽一路,跑進來後才終于喘口氣,擡眼看到二人不由一怔,“道長...”
元汀禾問:“發生什麼事了?”
吳大急促道,“我看到外頭來了一隻巨大的鳥,方才這位公子告訴我,如果放到我面前的符紙燒起來了就往我屋裡跑,看到有路就直接下來,然後我就來到這...”
二人聞言對視一眼,是避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