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晏對江别塵留下的所有東西都有絕對的執着,就算燕王妃腹中是個女孩,這王位也可以留給這女孩的孩子,這是江時晏絕不會允許的。
這燕王之位,是江别塵留給弟弟最後的東西,從前江時晏不要是因為這王位不會給别人,現在,他絕不會放手。
燕王看着江時晏陰沉的臉色,不禁輕笑出聲,果然,即便經曆這麼多,他兒子依舊沒變。
“我隻有一個要求,我死後,善待王妃和她的孩子。”
江時晏看向燕王蒼白的面容,鬼使神差地,他沒說出譏諷的話,生硬地說了聲“嗯”。
燕王從懷裡摸出早就準備好的聖旨,“拿去吧,去找安和郡主,好好保護她。”
即便江時晏憑自己站在沈甯禾身邊不難,但這亂世中,離開一時半刻說不準就會有什麼危險。
這是他能留給江時晏的,唯一的助力,保護好自己的心愛之人,不要像他一樣,追悔莫及。
當年與王妃離心,也是這場陽謀中的一環,他從未碰過别人,從未對不起他的王妃。
可這一切,不能告訴任何人,他原以為這樣就能保護她,可直到大兒子的死訊傳來,他才發現自己錯得徹底。
與發妻離心,被兒子記恨,和故友絕交。
這是他早已被寫好的結局,但沒關系,江時晏永遠不會知道他仰慕的大哥是為他而死,他的妻子也不會知道一切,所有的痛他一人來背,就像現在這樣,就很好。
江時晏該恨他,至死不休。
聖旨上,是他來雲澤山前去求的聖旨,江時晏一拿走這道聖旨,承襲燕王之位的事就會昭告天下。
至此,他這顆棋子該做的就都做完了。
強忍着喉間湧上來的血腥味,他轉身朝屋裡走去。
“等等,”江時晏神色複雜地叫住他:“我哥當年,真的是意外嗎?”
“是。”
“當然不是!”燕王妃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她雙目無神地立在原地,看向江時晏時笑得癫狂:“他是因為你!為了讓你活着!他才演了這麼一出戲!”
燕王看見妻子的神情時就已經朝她跑了過去,可還是沒來得及攔住她。
他甚至不知道,妻子是何時知道這事的。
燕王妃看着江時晏大笑出聲:“為什麼隻能活一個死的是他不是你?!阿塵他都是為了你這個弟弟,甚至就連替你死了都不願讓你知曉,不願讓你悲痛!”
“還有你!瞞我瞞得好苦!你們父子二人,都該悔恨終身!”
說罷,她毫不猶豫地朝懸崖邊跑去,口中還喊着:“阿塵,母妃此生,隻有你一個孩子!”
燕王佝偻着身形,他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踉跄着奔向燕王妃。
江時晏這才反應過來,他猛然朝燕王妃跑去,在她縱身一躍時跟着跳了下去,一手握住懸崖邊的綠藤一手拉住了她的手。
燕王妃的手很溫暖,可惜,這份溫暖從來都不是給他江時晏的,他看向上方面如死灰的燕王,突然笑了起來:“今日,我還你養育之恩,我會為我哥悔恨終身,但娘,你當初,又為何要将我生下來呢?”
江時晏奮力一拉,借着自身下墜的力将燕王妃往上抛入燕王懷裡,耳畔是列列風聲,似乎還夾雜着喚他名字的聲音。
但那都不重要了,他握緊袖中的聖旨,任由身體向下墜落。
這是他給江厭的結局,也是江時晏的新生。
另一邊,銀杏樹下,沈淮輕歎一聲,他轉頭朝身側道:“去下面水潭裡撈人吧,這回至少得丢半條命。”
謝元洲沉默着點點頭,轉身下山。
...
自從入了夏後,天氣越來越熱,沈甯禾一邊忙着女子書院的事一邊和顧晚秋謀劃着奪位之事。
在四月初時,西羌欲送公主來和親,顧璟雖後宮空虛,但就連朝臣們都以為他這次不會應允,沒想到顧璟竟然同意了。
沈甯禾聽說這事時隻覺得奇怪,“西羌司馬昭之心人人皆知,這公主送過來絕不會是好事,顧璟為何答應?”
顧晚秋微微搖頭,“西羌人人都會用毒,這位公主用毒的造詣恐怕也不會低,她此行的目的應該是毒殺顧璟,根本沒想着還能回去。”
“是了,國不可一日無君,一旦顧璟死了,西羌就有機會趁着北漠内亂卷土重來。”
沈甯禾細細分析道:“顧璟想做什麼我們管不着,但我們還是要趁早做打算。”
“嗯,”顧晚秋看向沈甯禾,語氣平淡道:“我前幾日去見了鳳陽皇姑,她到時會出面支持我,并且,将我的名字和封号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