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夜的頭從窗口探了出來:“對了郡主,皇姑說,你隻管去做想做的事,上京城中,一切都有她擔着!”
江厭直接抓着雲夜的衣領,飛身消失在夜色中。
沈甯禾沉默片刻,就算江厭的誤浮生再怎麼厲害,那也隻是江湖勢力,這麼對一個皇子,真的是可以的嗎?
薛正則看着二人消失的地方,心中暗暗苦笑,要是江厭還不走,他就要裝不下去了。
“甯禾啊,”薛正則語氣放緩,雖然他不想這麼說,但他這一走,沈甯禾的處境怕是不會好到哪裡去:“若你有什麼困惑不解,或是茫然,就像雲夜所說,你都可以去找你二師姐。”
沈甯禾點點頭,她是很想與二師姐多相處的。
大周女子,就沒有一個沒聽過這位大長公主的故事的。
不止聽過,更是豔羨她身處皇家,卻依舊那般自由。
先帝寵愛她,無論鳳陽大長公主想學什麼,先帝都會将最好的的師父送到她面前。
鳳陽大長公主自由聰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對時令節氣的更替十分感興趣。
鳳陽大長公主十歲那年,在宮宴上當衆問先帝:“為何太子哥哥的先生隻能教他一人,我也要一起學,不止是我,想學的人也要能一起學。”
先帝隻當是小孩子胡鬧,笑問她:“鳳陽可知何為帝師?”
鳳陽大長公主擲地有聲:“鳳陽隻知何為師,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鳳陽有疑問,太學的夫子卻都無法為鳳陽解惑,鳳陽聽聞太子哥哥的先生是天下學問最高之人,所以鳳陽想問,想學。”
先帝聽完,思慮良久,允帝師薛正則除教導太子外于太學授課。
鳳陽大長公主因此,成了薛正則的二弟子,也正是在這段聽學的時光中,鳳陽大長公主愛上了一個家中貧寒的書生,後來才知,書生有心上人。
先帝知道此事後,欲下旨逼窮書生娶公主,卻被公主以此生不嫁為由攔住了。
“鳳陽已見過這世間唯一配得上我的男兒,既無緣,便罷了。”
先帝最終還是準了鳳陽大長公主此生不嫁,但依舊為她準備了超出規格兩倍的嫁妝。
而這窮書生,正是薛正則的三弟子。
薛正則歎道:“造化弄人,都是造化弄人。”
這世間于女子的束縛,實在太多,他的二弟子才學早已不比他差,然世人瞧見的,隻有她終身未嫁。
鳳陽灑脫,不嫁是因為這世間無人配得上她這般女子,卻被說成是對三弟子一片癡心,非他不嫁。
薛正則看向沈甯禾,他的小弟子,身上背負的要比二弟子多得多,鳳陽隻是為先帝而留在上京,而沈甯禾,她肩上是沈家滿門的命。
如今亂世将起,他的小弟子又要如何走接下來的路呢?
沈甯禾故作輕松道:“師父,聽聞江南風景好,你去了之後多給我寫些信,畫些畫來給我看看可好?”
“自然,”薛正則撐着桌子站起身來:“有師父在,你隻安心待在上京就好。”
隻要師父還在一日,便能護你一日。
薛正則本就隻是來告别,雖說城門已閉,但他想出去還是出的去的,隻是麻煩許多。
兩人都默契得沒有提起下次相見是何時,沈甯禾知道,師父此番下江南,是為她三師兄。
薛正則來去匆匆,熱鬧了半宿的歲安苑恢複了往日沉寂。
鬧了這麼一遭,沈甯禾的身子終于還是沒頂住,一頭紮進床上睡着了。
江厭送走雲夜回來,走到窗邊時就覺得不對勁,他擡眼望向屋内,沈甯禾的身從屏風後透出來。
屋中沒了說話聲,隻有沈甯禾平穩的呼吸聲起伏。
江厭垂眸不敢再看,他摘了片樹葉,指尖一彈,屋中的燭光瞬間熄滅。
江厭把窗關好,隻留下一道細縫透氣,就這麼靠着牆坐下,守在窗外。
沈甯禾醒來時已是巳時,君亭晚在她的床邊坐着。
見沈甯禾醒來,君亭晚在小書上記下:。
“接着睡,”君亭晚的聲音明顯帶着不悅:“昨夜少睡了多久,現在補上。”
剛想起來的沈甯禾:“......”
她不敢反駁,乖乖地躺好閉上眼睛。
君亭晚看着她這副乖巧模樣一時語塞,頓了頓,語氣僵硬道:“先起來,吃完早膳去院子裡邊曬太陽邊睡。”
“哦,好的!”沈甯禾從床上爬起來,在君亭晚的注視下吃完了這半個月的第一頓藥膳。
準确來說是第二頓,粥也得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