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北冀哪受得了這氣,站起來就要沖上去,被苗秀秀拼命抱住。苗秀秀使出渾身力氣,把他按在椅子上坐着,在他耳邊低語,“别鬧,萬一他帶傷去學校告你一狀,你肯定要背處分,到時候中中失戀的事傳開了,鬧得滿城風雨,對她又是一次傷害,你後悔都來不及。聽我的,别鬧。”
周北冀一聽到會把中中失戀的事傳開,瞬間冷靜下來,媳婦說得不是沒有道理,中中表白被拒絕已經很傷心,傳揚出去會很不好聽。
楊澍看到原本劍拔弩張的周北冀居然能被苗秀秀三句兩句馴服,心裡對這個女人更加好奇了。要說周北冀以前也是個不可一世的主兒,眼睛裡容不得砂子,怎麼現在耳朵根子軟成這樣,媳婦說什麼他都聽。
苗秀秀看到楊澍那種幸災樂禍的表情,對他說:“你也别得意了,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對大家都好。不管你喜不喜歡中中,一個女孩子喜歡你十幾年不容易,你可以不喜歡她,但你不能輕視她,更不能輕視關心她愛護她的家人。”
“這事可怪不到我頭上,是中中她——算了,說這個也沒什麼意思,今天的事本來也不是我挑起的,周北冀先動手打人。”楊澍想說,我都沒還手,還不夠意思?他一向高傲,不屑多解釋。
“所以我代他向你道歉,請你原諒他,你們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為這件事傷感情沒必要。戀愛成不成沒關系,人還是要做的。”
苗秀秀講道理的時候誰都說不過她。楊澍忽然就有點明白,為什麼一向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周北冀在她面前如此馴服,這女人說話的時候,句句有理,卻又句句藏刀,實在厲害。
結清了楊澍的醫藥費,周北冀拉着媳婦的手就要往外走。苗秀秀扭頭看向楊澍,問他:“我煎了帶魚,要不你去我們家吃飯?算是賠禮。”
“不用了,我對帶魚沒什麼興趣。”楊澍光是看到周北冀那張黑透了的臉就看飽了,難以想象要是他不知趣再去他們家吃帶魚,周北冀的臉會變成什麼樣,隻怕京劇裡的大花臉都沒有他那張臉精彩。
“那好吧,以後有機會再請你。”苗秀秀攥緊了丈夫的手,不允許他表現出任何暴躁的情緒,等走出去一段路,眼看着離家不遠,才松開手。
“我買的帶魚幹嘛要給他吃?”周北冀不高興,在這件事上他沒法和楊澍講和。
“哎呀,我那就是客氣一下,人家楊澍不也沒答應麼。”苗秀秀看向丈夫,“倒是你,昨晚答應得好好的說不打架,居然沒做到,不該自我檢讨一下?”
“我不想說,我也不想解釋,打球的時候看到那小子得意的樣子就來氣。”周北冀倔起來的時候十頭牛也拉不回,早忘記了自己說過什麼話。
“得了得了,回家吃帶魚吧,帶魚堵上你的嘴。”苗秀秀不想為一個外人和他吵。
雖有苗秀秀及時化解,周北冀和楊澍打架的事還是傳到了周家人耳朵裡,周中中一聽說三哥把楊澍給打了,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一方面感激三哥對自己兄妹情深,主動替自己出氣,另一方面又心酸楊澍,都這樣了,人家也沒低頭,甯願挨一頓打也絕不後悔說出去的那些話。
一想到楊澍,周中中心裡矛盾交加、愛恨交織,雖然他對自己毫無情意,她卻沒法在短時間内忘記他。
去文工團找夏文竹,周中中本想和她傾訴心事,卻不料在排練場看到楊澍。國慶期間有好幾場演出,楊澍身為政治部幹事經常都得到現場檢查監督演出準備情況。
事情過去幾天,楊澍臉上那塊青腫還沒有完全消下去,周中中看到他正指揮小戰士搬道具,本想避開他,誰知道他一個轉身,讓她避無可避。
兩人目光對上,周中中略有些尴尬,不知道該不該和他打個招呼,反倒是楊澍落落大方地跟她點了點頭,就繼續他的工作,扛起一件道具往後台走。
周中中輕輕吐了口氣,看到他臉上的傷,她心裡特别不好受,他一向是桀骜不馴的性子,小時候也不是沒和她三哥打過架,不管打過打不過,他從來不認輸,這回生挨這一拳說明他是鐵了心要和她劃清界限。
夏文竹從舞台帷幕後跑出來,站在舞台上看着周中中,叫她:“我在後台卸妝,你來,咱倆說話。”
周中中走上舞台,跟着夏文竹轉到帷幕後面去後台,結果又看到楊澍正在清點演出服裝。不光是他,還有他身邊的苗秀秀,兩人像是在交談着什麼。
夏文竹察言觀色,告訴周中中,“你還不知道吧,我們這回國慶文藝彙演的好幾件演出服都是你三嫂設計的,聽說是楊幹事看了她之前給舒華做的演出服後覺得她很有才華,主動找她替我們團裡做演出服。”
苗秀秀給舒華做演出服的事她聽說過,但是沒太放在心上,後來在舞會上看到楊澍找苗秀秀跳舞,又聽說他去家裡找過苗秀秀,她耿耿于懷好些天,雖然楊澍親口說隻是談公事,但看到他倆談笑風生那種樣子,她心裡還是咯噔了一下。
楊澍似乎并沒有因為和三哥打了一架而遷怒到三嫂頭上,三嫂也沒有為了避嫌而和楊澍保持距離,雖然他倆站在那裡很明顯是在談論演出服的事,卻很能給旁觀者一種奇怪的觀感。怪隻怪男人太帥而女人又太漂亮,哪怕是尋常正經的談話,也總有點暧昧的氛圍。
他對誰都好,唯獨對她這個十幾年的青梅竹馬不好,隻能說明他倆真的緣分盡了,周中中意興闌珊,拉着夏文竹往化妝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