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玉蘭讨好地說:“秀兒,包裡是你叔讓給你帶的花生和大蒜,你叔說你以前在家裡當姑娘的時候喜歡吃花生,老五,還不快幫你秀秀姐提着包,傻孩子一點眼力沒有。”
“您太客氣了,這麼重的包難為您從老家背過來。”
苗秀秀把旅行包給苗昭提着,領他倆去大院附近的小飯店吃飯,怕他們吃不飽,點了三個菜,又問他們是吃米飯還是吃饅頭。
“米飯饅頭都行。”
“那就都來點吧,再來二斤水餃。”
苗秀秀利索地點好了飯菜,等服務員把飯菜端上桌,那母子倆狼吞虎咽吃飯的時候,她才開始細細打量他倆。
二嬸眼神雖然不行,吃飯一點不耽誤,半盞茶的工夫已經吃了一碗米飯一個饅頭,身上穿的衣服雖然破舊了點,但洗得很幹淨。
這一點上二嬸在老一輩的農村婦女裡是個異類,據她自己說,她家祖上也是讀過書的人家,祖父還曾經考中過秀才,到了她父親和她這一輩是迫不得已才開始算命跳大神,她自己高小畢業,在那個年代貧困的山區農村,算是有文化的人了。
因此她特别愛幹淨,也愛收拾家,雖然家裡窮得沒有幾件像樣的家具,她也經常把家裡收拾得很利索。她的缺點雖然不少,整理家務卻是沒話說,二叔和五個兒女,哪怕衣服是縫縫補補、補丁上摞補丁,也是幹幹淨淨的。
看到苗昭身上明顯不合身的衣服,苗秀秀笑着說:“大半年不見,五弟又蹿高了不少,手長腳長的。”
“是啊,長成個傻大個,讀書也不行,今年高考啥都沒考上。”汪玉蘭眯虛着眼睛瞅了小兒子一眼,這孩子傻裡傻氣的,一點也不像她。
苗秀秀沒接這個話茬兒,說:“一會兒吃完了,我先帶你們去軍區招待所住下,晚上我打電話給我對象小周,讓他找大姑姐說一下嬸兒找醫生看眼睛的事。”
“不用不用,招待所太貴了,我們在你家打個地鋪就行。”汪玉蘭連忙推辭。住招待所就得花錢,她心疼錢。
苗秀秀當然聽出來她的意思,笑着說:“嬸兒,我家地方小,住着不方便,您和五弟到了雁京就是我的客人,哪有讓您出錢的道理,軍區招待所比外面的旅館便宜,錢我出。”
“這哪裡好意思呢,你剛嫁過來的小媳婦也不容易。”汪玉蘭客氣了兩句,立馬話鋒一轉,“侄女婿晚上不在家啊,怎麼還要打電話?”
“他在軍校上學呢,學校宿舍管得嚴,一星期才能回家一趟,您安心跟我去招待所住下,事情我會安排好的,您還信不過我?”苗秀秀也會說話,一句話就打消了汪玉蘭的顧慮。
汪玉蘭這下放心了,美滋滋地又吃了兩個饅頭。母子倆還把二斤餃子也全給報銷了。
軍區招待所,苗秀秀原本想替汪玉蘭和苗昭定兩個房間,汪玉蘭執意不肯,說一個房間就夠了,讓苗昭打地鋪就行,苗秀秀拗不過他們,隻好訂了一個标間。
招待所房間很整潔,汪玉蘭摩挲着雪白的被褥和枕套,感慨,首都就是好啊,招待所裡到處都幹幹淨淨的,随時供應熱水還管飯,鄉下真是不能比。
“嬸兒,你和五弟先簡單收拾收拾,我去替你們買點生活用品。”
苗秀秀好人做到底,不僅去服務社買了新毛巾臉盆、牙刷牙膏和擦臉的雪花膏,還回家翻箱倒櫃找出兩身周北冀不穿的舊軍裝,準備給苗昭帶過去。那孩子怎麼說也叫了原主十幾年姐姐,看他穿得那麼寒酸于心不忍。
苗秀秀返回招待所的時候,那母子倆已經把旅行包收拾出來,苗秀秀把買給他們的生活用品交給汪玉蘭,又把苗昭叫到一旁,把周北冀的舊軍裝給他,叫他換上。
“這衣服你姐夫也就穿過兩三回,你穿上試試,看合身不合身。”苗秀秀打量了一下,苗昭個頭沒有周北冀高,身形也偏瘦,但也有一米八了,穿他的衣服應該合适。
苗昭還沒說話,汪玉蘭先替他回答了,“合身,肯定合身,老五,還不快謝謝你秀秀姐。”“謝謝秀秀姐。”苗昭腼腆地接過軍裝,歡歡喜喜地拿去外面的洗手間換上。
不得不說,穿上軍裝以後精神多了,苗秀秀給了苗昭一疊飯票,囑咐他早中晚都可以帶汪玉蘭去招待所一樓的飯堂吃飯。
安頓好母子倆,苗秀秀回到家已經是傍晚時分,估摸着周北冀已經吃過晚飯,打電話給他,說起二嬸來看病的事。
“行啊,來呗。”周北冀語氣淡淡的。當初他和苗秀秀結婚的時候,他兩個嫂子和姐姐沒少在一起議論,找個農村媳婦肯定事多,不是要到雁京來看病,就是要求周家人幫忙找工作,不光是親戚,他們全村人都有可能找來。
“你不高興啊?”苗秀秀聽出來周北冀情緒不是很高。
“那倒不是,我爸老家也經常來親戚這事那事要求幫助,你老家來個人不算什麼,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和我媽我姐提這事。”周北冀并不怕幫苗秀秀老家來的人出錢出力,他是煩他媽和他姐唠叨。
本來她倆就瞧不起苗秀秀,這一下子看到鄉下親戚上門,還不知道會怎麼想怎麼說。礙于面子,這個忙她們肯定會幫,但是她們絕不會不發表議論。
“你不好提,那我和大姐說一下行不行?”
“還是算了,這事我說更合适。這樣吧,一會兒我回家一趟,把你嬸子和堂弟領我父母家去,我爸晚上在家,隻要他發話,我姐就沒話說。”
周北冀想來想去,覺得不帶苗秀秀老家親戚去見見他父親也不合适,不管怎麼說,嬸子也是長輩。
“那好啊,咱倆一塊兒回家。”苗秀秀沒想到一向不愛管閑事的丈夫這麼好說話,心裡暢快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