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解決這一環的事情,程三好以為接下來的事情就輕松了,結果沒走幾步一股惡心感襲上喉間,她慌不疊跑進了女廁所,對着蹲便池吐了起來。
結果啥也沒吐出來,隻有一點苦水。
眉心偶爾刺痛,擠壓的疼讓她連睜開眼都很難受。
明明沒有做什麼劇烈運動,但她就是累得快要力竭的那種狀态。
伸手死死地掐了掐自己的額頭,她撐住隔闆站起身,等那一陣眩暈感過去,才腳步發虛地離開了廁所。
從教學樓走到宿舍,這一路上她每走幾步就要停下來喘一口氣,也因為耽擱了一些時間,她到宿舍樓的時候,已經十二點五十了。
玻璃門被鐵鍊鎖住,宿舍管理人員冷冰冰地站在裡面,對着她說:“怎麼現在才來?别進來了,進不來了,都過了十二點五十了,講不講規矩!”
這個阿姨很瘦,瘦到有點脫相的那一種。
她的膚色有一些黃,臉頰有雀斑,但是卻塗着粉,抹着不适合她的口紅,以及兩隻手上都帶着金镯子。
程三好腦子昏昏沉沉,站在台階上,試着把話說清楚:“我不是要進去,我是要請假。”
對方卻像是不理解她說的話一樣,瞪着一雙眼睛:“請什麼假啊?都說了不能進來。”
程三好掐着手指,企圖讓自己清醒一些,她口腔裡幹得很,無論她怎麼吞咽,一點唾沫也分泌不出來。
“那阿姨你看一下手機,我們班主任她應該給你發消息了的。”
阿姨掏出手機,點開某個群查看起來,确認一遍:“你高一二十一班的?”
“對。”
“叫什麼名字?”
“程韻清。”
“唉——”阿姨音調拖得老長,“沒有啊,你們班主任沒有發消息。”
程三好本就是強撐着,生病帶給人的脆弱是難以控制的。
心裡委屈得不像話,迷糊的腦袋裡慢慢得出一個結論,也就是說時間将近過了一個小時,答應好她說馬上就發消息到群裡的班主任到現在都沒有發。
宿舍管理人員見外面的女孩子眼眶紅着,說話有氣無力的,就說:“要不你再給你的老師打個電話,也許她現在在吃飯忘了。”
程三好已經不知道要怎麼說好了,視線裡一片模糊,眼淚砸在鏡片上。
她努力去看清手機上的字,重新又打了一個電話過去,結果第一回竟然沒打通。
她又接着撥打了第二回,對方這一次過了很久終于接通。
程三好說了自己的事情,那一頭的蔣華毫無愧疚之心,隻是道:“我剛才在吃飯,現在在午休,待會兒就發。”
偏偏程三好還隻能有苦不能言,将禮貌貫徹到底。
她想這一次總該可以進去了吧,結果那位阿姨拿起手機翻起了群,又告訴她:“還是沒有。”
有些時候,崩潰就在一瞬間。
程三好的口罩被眼淚浸濕,她擡手摘了眼鏡,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門外。
校園裡十分安靜,沒有一個學生在外面亂晃。
一向是三好學生的她此刻卻有種自己犯錯被抓的羞辱感,自尊心碎了一地。
她舉着手臂搭在自己的眼睛上,哭得傷心,感覺這些事兒,都是天大的事。
江硯從走廊徑直走過,進入超市拿了一盒黑色水性筆,準備走過大門進入男宿舍時,突然瞥見熟悉的身影。
他站住,然後走上前。
見女生被攔在門外,耷拉着肩膀,背着個大書包,可能看見了他,她的目光随之掃了過來,那一眼中眼角還帶着眼淚。
江硯的嘴角壓得很低,目光發冷,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他問那個宿舍管理人員:“發生什麼事了?”
說着,他不等那位阿姨回答,就痞痞地笑着:“人家一小女孩,好像身體也不大舒服,萬一是嚴重的病呢,是吧?到時候出了事這責任誰背?”
面前的男生個子高出她很多,雖然在笑着,但笑不達眼底,反倒帶着一股咄咄逼人的壓迫。
宿舍管理人員沒向剛才對程三好一樣冷漠,她語氣平和地陳述事實:“這過了十二點五十就不能進宿舍,是校園定的規矩,咱不能破對吧?然後她又與我說,自己是跟班主任請了假的,要來拿通行證,結果他們老師沒發啊,我這怎麼給她,你說對不對,小夥子。”
“阿姨說的都對。”江硯敷衍地點頭,伸手,說,“你再點進那個群給我看看,會不會是你操作沒對,忘記開流量了?”
宿舍管理人員臉色不好,但是也怕到時候出事,按照面前這個男生所說的那樣,看了一眼是不是自己沒有聯網。
結果還真讓人家說中了,她看着灰色的标,頓時有些慌亂地急忙點亮,與此同時,手機叮咚一聲,提示來了新消息。
這一次,群裡面那位蔣華老師發來了消息,連上網的一瞬間,對方的消息顯示十分鐘前就已經發來了。
江硯的視力極好,什麼都看見了。
對上那位宿舍管理人員的眼睛,他皮笑肉不笑:“這可以說得上是你的工作失誤了,想想待會兒怎麼給人家女孩子賠禮道歉吧。”
說着也不理會身後人的表情,單手插着褲袋轉身走了。
程三好也不知道短短幾分鐘發生了什麼,她隻知道男生與那位阿姨說了幾句話後,她就可以被允許進入了,并獲得了想要的通行證。
簽字的過程中,那位阿姨甚至還語氣很好地問:“是要去市裡面的醫院嗎?”
程三好沒說話。
宿舍管理人員尴尬的一笑,再度貼心說:“要記得帶上身份證哈,還有你這手機——”
程三好有了反應,她将通行證收好,說:“我對那個醫院在哪兒完全不知道,需要用手機導航,這件事我提前與蘇阿姨說過了,等我用完今天,開完藥回來我就交給她保管。”
女生語氣很冷漠,宿舍管理人員卻好聲好氣地叮囑:“行,那你路上小心,以後有什麼需要阿姨我幫忙的,你盡管說。”
程三好是一個心軟的人,她也沒覺得這阿姨做錯了什麼,無非就是态度不好。
這會兒見對方主動給了台階,她便順着下,嗯了一聲算作回應,然後離開了宿舍樓,走到北門,交了通行證,登記好,總算是被放出了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