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柯聽不下去他夾着嗓子說話,忍不住道出了真相:“剛才三……好随便抓個路人就問出來了。”
肖樂保頓覺自己剛才白忙活了,還浪費了十五塊錢,轉瞬他又安慰自己:“好吧,反正家裡面醬油快用完了。”
收松果的老闆是一位皮膚有點黑又有點胖的中年男人,他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一處廢棄的木材加工場,面積很寬大,一台巨大的脫粒機器正在高速地運轉着。
肖樂保與老闆握了握手,神情誇張:“這是現收現脫粒是吧?”
“對,對。”老闆露出一顆白牙。
“很壯觀啊,那一摞一摞的跟小山丘似的,全是脫下來的廢渣是嗎?”
“是啊,别看這個松果又沉又大,但實際上想要吃到它的果實确實不容易的,包括後續的晾曬風幹儲存整個過程也需要大量的時間成本。”
“怪不得松子貴……”
機子運行時聲音特别大,在場的大家說話基本上是用嗓子吼着說的。
“那老闆,像我們這種新鮮采摘下來的松果可以賣多少塊錢一斤?”肖樂保正式進入主題。
“……最近幾年這個行業越發衰落了,以前像我這樣利用廢棄工廠來收松果的老闆很多很多,但是如今你看,這整個鎮上僅此隻有我這一家了,所以我也不诓你們,收你們七毛每斤吧。”
三人愣住了。
肖樂保咽了咽口水,扭頭與旁邊的趙柯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裡的震驚。
“哈哈,”誰料這位黑皮膚老闆像是讀懂了他們的心理活動,“瞧着你們的表情,想來是外地來的吧,以為我是個黑心老闆是嗎?在诓你們這些新人?但我也與你們說實話,我做生意就講究一個直來直往,雖然我的皮膚是黑的,但我的心可不是哈哈……”
老闆摘了手套:“去年還能賣一元每斤,但是今年整一個市場裡松果的價錢大幅度下降,尤其是這一種野生的。不管來的是你們還是旁人,我的一律收的是七毛每一斤,然後我将這一些脫了外殼的松子再拿出去加工,别人從我這裡拿貨,拿的是七元每斤……這個過程我要損失的人力物力機器電費各種成本,淨利潤算下來,每一斤上也隻能賺到兩元多一點……”
肖樂保聽到這裡,收起自己要掉到地上的下巴:“原來是這樣啊,唉,如今這個大環境下各行各業的人都不容易,但是大哥你還在堅持,我也挺佩服你的。”
老闆拍着男生的肩膀:“不過我今年幹完以後就不幹了,明年準備進廠打工,雖然人是不自由,而且工作時間又很長,但是可能工資都比我幹現在的這個高。”
他語氣停頓的一秒裡閃過一絲無力:“我女兒今年上初中了,對畫畫很感興趣,本來我們家庭經濟是不大好的,但是看着女兒的那雙眼睛,我怎麼也說不出口拒絕二字,所以我打算接下來努力掙錢供她好好讀書,支持她畫畫的夢想。”
“完了,”肖樂保反而有一點心裡不是滋味,“您這麼說,搞得我們都想直接送給你了。”
中年人從始至終面上帶着笑,雖然說着糟糕的事,但是語氣不喪。
“瞧你這話說的,我不容易,你們也不容易啊。”男人擡起目光掃響其餘二人,“所以大家就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受教了,受教了。”肖樂保由衷點頭。
三人賣完松果後,回去的路上,沒一人說話。
察覺到氣氛有些僵硬,肖樂保正要活躍起來,突然一股強勁的力道撞上他們的三輪車屁股。
要不是路邊有一個圍欄,幾人就直接會沖進路邊的一條黃色的深河裡。
程三好和肖樂保基本上牢牢抱着車身,所以倒是沒有受什麼傷,反倒是趙柯,由于慣性,頭狠狠地撞到了車子儀表盤上,幾乎是一瞬間,血就立馬浸染開來,打濕了他的額前頭發。
程三好看清他的傷勢,本就不爽的心情一下升至極點。
她緊抿着唇,正要彎腰去拿座椅下面放置的臨時醫藥箱,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男聲。
“靠你奶奶的,哪個龜孫子開的車!你們不……啊!”對方一頓,緊接着,語氣震驚中帶着毫不掩飾的興奮,“是你們?”
程三好手在空中短暫出現停留,然後就像是沒聽到身後人說話的聲音一樣,拿出一卷紗布轉過身,認真地給趙柯頭上纏上,準備先給他止住血。
肩膀突然被人粗魯地往後一扯。
女生踉跄一步穩住身體,緊接着上前繼續着動作。
“不是,我特麼在與你說話呢!臭婊子——”
“你誰啊!說誰呢!”
對方那句“臭婊子”還沒說完就被另一道男聲打斷。
肖樂保拽住王吉的手硬生生地甩開,說話幾乎是靠吼:“少他媽胡亂扯人,有話不能好好說是吧!”
已經具備一個成年男子體格的男生光是站在那兒,就已經有了很大的威懾力。
雖然肖樂保平日裡很中二,但無論是在校園還是後來進了娛樂圈,這種場面他可是不怵的。
看人氣質很男大,王吉壓根沒把對方放在眼裡,以為隻是個農村裡那種一家省吃省喝供出來的普通大學生,當下就沒了顧忌,上手狠狠地推了對方一下。
“媽的,啥比玩意兒!”
肖樂保也不是吃素的,也對着眼前這個秃頭大叔使勁地一推:“沒素質的地中海!活該你斑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