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可憐的女傭生命畫上了句号,而韓至從降生到這個世界的那天也就意味着那是母親的忌日。
但是他對這個自己一眼未見的母親毫無留戀,他把更多的心思花在了如何在這個家庭中生存下去。
上有父親的漠不關心,下有韓明的母親處處針對,比起小孩子韓明的那一些手段,他的母親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雖然看上去已經不經事的韓老爺子留下了他這條命,但是奇怪的是,他并沒有給到韓明該有的庇佑。
不過好在看在韓老爺子的份上,韓母不至于把他弄死。
然而無論是在學業上還是工作上,她都完全是把小韓至當一個遊手好閑的公子哥培養的。
于是韓至就順勢而為扮豬吃虎,甚至常常做一些腦子不靈光的表現,借此瞞過了很多人的眼睛,才能成功長大。
至此他不依靠任何一個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步一步忍耐努力獲得來的……
至于江權清所說的——
韓至隻有一點印象。
那件事源于一個冬天,七歲的小韓至放學回到家後,隻因進門時不小心撞到了正好要出門的韓母一下,對方便大發雷霆。
不僅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還罰他跪在别墅的院落裡,直到他氣消了為止。
已入寒冬,整個世界銀裝素裹。
地面上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韓至幾乎沒有任何抵抗或者說他隻能順從地跪到了外面。
那天雪下得很大,不一會兒落滿了他的肩頭。
細小的膝蓋冰得生疼。
他中午沒有吃飯,回到家已是饑餓至極。
此時此刻,胃開始灼燒,痙攣成一片。
别墅外廊道的燈亮了起來。
小韓至恍惚中發現,原來已經天黑了。
他的眼中一片雪白,什麼都看不清,隻聽到牙齒的打顫聲。
韓母出門時穿着一身貂,可能是與好姐妹進行一場茶話會,一直到晚上九點都未曾歸來。
而經過他身邊的韓老爺子還有他的親生父親,皆是視他為空氣。
于是沒有接到任何指示的傭人們便不敢私自将他帶回房間。
耳朵裡的聲音漸漸如潮水般褪去,整個世界發生翻轉,暈倒過去之前,他看到有人朝他奔跑而來。
江權清今天晚上過來拜訪好友,經過院落時,看到了一個跪在雪地裡的孩子。
年輕時的他已經很有文雅的氣質了,瞥了一眼人後進門就與韓父說起了此事。
“韓哥,那孩子是犯了什麼錯嗎?怎麼罰他在外面跪着?”
韓父像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
江權清十分震驚,語氣驚訝:“你不知道為什麼要讓他待在雪地裡呢?這樣的天氣别說小孩子,就是成年人待上片刻,身體也會被凍壞的。”
話音剛落,他就想急匆匆地去抱孩子進屋。
“别裝了,權清。”韓父摸着牌。
江權清停下步伐。
“你什麼意思?”他扭頭。
韓父呵呵一笑:“咱倆多久的交情了?”
他指了指人,“我還不了解你?”
江權清有一刹那臉色有點難看,他又看了一眼院落中的孩子,收回視線道:“有多了解我?”
“反正做善事什麼的,絕對不是你江權清的風格。”
“……”江權清不置可否。
見人傻站着,韓父招呼他。
“幹嘛啊?趕緊過來,牌已經洗好了。”
“我今天突然挺想做件善事的。”江權清嘴角勾着。
“發什麼神經!”韓父耐心告罄。
他見好友轉身真的要去外面,聲音大了些:“我管你在算計什麼,但是今天……你最好不要動歪心思!”
那個背影充耳不聞,踏進了雪夜。
後來所有人包括韓至,在了解到江權清真實的性格以後,都認為他是在利用這種“雪中送炭”的行為收買人心。
畢竟他這樣的行為不止對韓至一人,對同學對同事都是一副好心腸的樣子。
所以這些人中,哪怕在聽到江權清安排他去做某些黑手段的事情後,還是會對他忠心耿耿。
這些事實擺在成年的韓至面前,隻覺得小時候把江權清看作一道光的存在實在可笑。
想到此處,站在台階上的韓至頓時了然無味。
“應該有吧。”他撩了一把額前的碎發,語氣挺無所謂的。
江權清激動地上前一步:“是吧,當年要是沒有我,就不會有今天的你。前幾天是江叔我的不對,接下來你要問什麼,我都會教給你的。”
“啊,”韓至笑,“現在你還在算計我嗎?”
“什麼現在?”江權清神色看上去很驚愕,“我承認我過去利用過很多人,但我當時對你絕非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