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風吹來,裹挾着湖水的潮濕清新的味道。
台階上的二人側身正面相對,衣角微微飄拂。
“人你是怎麼得到的?”江硯氣勢不淩厲,神色如常。
“從我那個兄長手中邀請過來的。”韓至沒想隐瞞。
江硯勾唇,手搭在自己的腰上,說:“那你哥真是好本事,可以把一個關在監獄裡的人搞出來。”
“我不知道。”韓至挑眉。
“先不說江權清越獄,你哥存在幫兇的嫌疑,就說你現在的行為,可是窩藏犯罪分子的重大罪責。”
“我說了,我不知道,隻是去了老宅一趟,見識到江叔的謀略,才邀約到我寒舍,向他學習學習這經商之道。”韓至表情誠懇,裝得一臉無辜。
“話說,”他微微靠近江硯,語氣好奇,“你說你二叔是犯罪分子,那他是犯了什麼罪啊?就我上網所了解到的,無非是濫用職權,賄賂公司人員這一點,那按照法律怎麼着也不會判處個無期徒刑吧。”
江硯沒順着他的話說,隻是饒有興趣地看着人,說:“你要向他學習經商之道?何必如此謙虛,比起他的手段,你可不遜色。還有……”
男人頓了一下,眼皮一掀,像是混不在乎又像是意有所指:“熱薔高端會所的背後老闆,我也挺好奇的。”
“是嗎?”韓至眼睛都沒眨一下。
這棟别墅周邊基本上沒有人,庭院裡除了台階上的二人,底下的衆人大氣不敢踹。
湖面上的波瀾再起,看不到盡頭的遠處上方天氣突變。
烏雲相互疊着纏繞,奔騰流動,猶如一匹草原上的馬。
罅隙間,偶有幾束光芒傾灑下來,但是很快就被後面湧上來的雲朵遮住。
空氣中起了小風,天空暗下來,溫度在下降。
“铛——”
江硯在空中打了個響指。
“不要緊張,”他挑眉,“我對那種地方沒有興趣。”
韓至卻扭了下脖子說道:“江權清沒進監獄之前私底下和我的父親有過來往,後來坐牢了,我哥韓大也就是韓明去探視過,我知道的就這些了。”
江硯掀着眼皮看了面前的男人幾秒,半晌突然道:“蕭作家蕭童寫的那本小說,要求拍攝電影的話,男主角必須是一個叫趙柯的人,而我公司旗下的經紀人正在接觸他,打算把他簽到我們公司。所以,無論是版權還是男主角,我會與她說一下。”
韓至有點意外,對方竟然超出他預料的有點人性。
這種建立在平等的尊重下的“合作”,他一時間還有點不适應。
“好吧,也算是交易了。”他拿出手機,撥通某人的電話,“将那江權清帶過來。”
不一會兒,别墅外響起車子的引擎聲。
看來韓至這人來了一招空城計,江權清壓根不在别墅裡。
幾個大塊頭的保镖率先下了車,緊接着将後座的門哐當地打開,就站在一旁。
那種架勢,似乎車裡的人不願意下來,那麼他們就要上手去拽了。
于是在江硯的視線裡,那個五年沒見的二叔下車現了身。
“我會自己走,讓開!”
江權清年紀将近五十歲,但是嗓音底氣還很足。
雖然經曆了幾年的牢獄之災,但是他本人其實遠比同齡人年輕多。
他的體型偏瘦,頭發梳理得整齊,五官其實還不錯,能看得出來年輕時想來也是一個帥哥,老了也不影響英俊的底色,但是這一切都被臉上的一道長疤摧毀了。
那道疤從他的左眼眼尾一直向下拉,拉到耳朵耳蝸前的一點位置,像一條扭曲的蜈蚣,很是可怖。
相反的是,他整個人氣質卻偏儒雅,淡藍色的襯衫,洗舊的白色牛仔褲,腳上真皮褐色鞋子,這一身打扮,很是有老年紳士者的那味。
他眉毛先頭發一步變白,擡頭的瞬間,看到了不遠處台階上那個當年劃他一刀的侄子。
江權清臉上看不出任何憤懑的情緒,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近。
從他走路的姿勢可以明顯看到,他的有一隻腿是跛的,很明顯腳踝位置可能是斷了重新接的。
全場所有人都沒有說話,自動地讓開路,視線随着這個人移動。
江權清走這幾步,額頭已經冒出了汗,但是他面上繃得緊,絲毫看不出費力的樣子。
一直走到房子前面台階下,他才擡頭,目光看上去還挺慈愛:“小硯,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