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硯視線難得一頓,片刻神色如常地用蘸着碘伏的棉簽靠近她的額角。
傷口在眉毛尾端上面一點,一直劃拉到鬓角,好在不深,這會兒也沒在流血了。
額頭的碎發有幾根遮擋住了傷口,程三好腦袋感受到力道,想睜眼時,頭頂傳來了男人的嗓音:“别動。”
她就沒動了。
江硯左手撩着她的碎發輕輕按住,用棉簽點在傷口,隻一瞬,立馬換個位置,用碘伏充分消毒。
他手上的動作沒停,低眸看了一眼對方的臉,才繼續上藥。
纏小塊的紗布時,雖然不太方便貼膠布,他還是沒松開左手。
脖子處突然傳來一團熱意,底下的人睜開眼睛,平視着他的胸膛,說:“我來按住我的頭發?”
此時他們的距離太近了,近到一呼一吸間,隻有對方的味道,程三好隻要稍微擡頭,就會撞到男人的下巴。
所以她沒動,因為壓根不敢動。
江硯退開點身體,但也僅僅是一點,留給程三好伸手捂住那一撮頭發的空間。
接下來的動作順利了很多,男人手上利落,粘貼好紗布後,取出醫藥箱裡的濕巾,提醒:“有點涼。”
“沒關系。”程三好知道他要幹嘛。
得到允許的江硯就用濕巾把她眉眼處留下的血迹擦幹淨,力道太輕,惹得程三好擡眼,以為他在虛晃一招。
“怎麼了?”江硯擦完,終于肯拉開點距離。
看着他手中濕巾上的血,程三好不傻,轉過話頭說:“謝謝。”
念及到肖樂保他們還在等自己,她站起身,對着他一點頭,就要擡步離開。
途徑男人身側時,手腕被捏住了。
這次換程三好問:“有什麼事嗎?”
男人就用後背對着她,遲遲沒說話,手也不放開。
沉默的短短幾秒内,在程三好開口催促前,江硯說話了,但是語氣與剛才全然不同,壓着戾氣。
“沒事。”他說着就松開了手,聽到身後腳步輕踏,随即就是一聲關門聲。
茶幾上的醫藥箱沒關上,那張沙發上的人離開了,男人捏緊手中的濕巾,把那一腔心裡莫名而起的不安壓下去。
程三好出了包廂,遠遠看到大廳裡的肖樂保沖她招手,于是就向他走去。
張導看到人,關切問:“沒大礙吧?”
“沒事,就是一個小傷口。”
肖樂保見她額頭上的紗布,剛平複的憤怒再起:“都用上紗布了,那個龜孫子真該死,靠——”
程三好站在他的身側,用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問:“人抓着了嗎?”
肖樂保不敢動,依舊不解氣:“那麼多人,還怕抓不到,沒想到那人是你的黑粉,不知何時混進來的。”
發生這種事,張導過意不去:“是我們安保沒做到位,還是要跟你說聲對不起,你看要什麼賠償?”
江硯跟上來聽到這句話,腳步一頓,不知想到什麼,突然開口:“這件事歸根到底是我們公司的過錯,程小姐不妨留下電話,回頭會有人跟你對接,商量賠償的事。”
張導趕緊點頭:“對對對,江總說的在理,現在不急,的确可以私下好好談論一番才定數。”
映華娛樂的老闆都這樣開口了,想必賠償金肯定不少,肖樂保為自家大哥暗自高興,然而扭頭看她,卻發現她眉眼很冷。
——生氣了。
他很少見她那麼明顯地心情不好。
能在茄子平台上開直播,支着被那麼多的黑粉罵各種難聽的話,她都能面不改色,除了不在乎,一定得益于強大的心态。
久而久之,肖樂保察覺,她都懶得有情緒了。
不過隻有一瞬,快到肖樂保以為是錯覺,在場的所有人都沒發現。
除了始終鎖定程三好的那雙桃花眸,将她的情緒轉換不留餘地地盡收眼底。
“賠償?”她沒看任何人,禮貌笑笑,“好啊,如果是某個角色的話,我會更開心。”
張導絲毫不知情,聽她這麼說,大方說道:“這盡管你不說,以後有适合的角色,我也會找你。”
韓小希打趣:“三好,你這是因禍得福啊,苟富貴莫相忘啊。”
程三好也對着她拱手,一臉受用:“自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