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們該唱的情歌、悲歌全唱完,該喝趴的也都趴了。
林烨挨個通知家長收拾殘局,女孩兒是必須得送到家長手裡的,男孩兒的家長實在來不的,她也得挨個送上出租車,把車牌号、司機電話都派到家長手裡。
曲終人散,碩大一間包房總算一片狼藉地沉寂了,關掉射燈,白色的吸頂燈像明晃晃的照妖鏡,讓所有的“狼狽”無所遁形。
顧染躺沙發上,他嘴角緊抿着,頭發亂蓬蓬蓋在額頭,蒼白的臉上哪還有一絲下午時的戾氣。
“太殘忍了,林烨,别對我這麼殘忍…那趟過山車是你非要坐我身旁的,你不能半途扔下我…”
林烨坐在他身旁,俯身把臉埋在手心。
……
顧侒到得很快,推開房門時微微一愣,兩步走到林烨跟前,低聲問:“他喝了多少?”
林烨仰頭看他,半響回道:“挺多的,吐了。”
兩人協力把顧染扶進車,顧侒給他系好安全帶,站在車邊看着她問:
“你沒事兒吧?他惹你不開心了?”
他覺得林烨狀态不對,對顧染的狀态也有點吃驚。
林烨站在馬路牙上,碎發被風吹得亂七糟八地搭在臉上,輕描淡寫道:“沒,你先帶他回家吧,我今天沒喝酒,想順便買點東西再回。”
掃一眼熟睡的顧染,顧侒壓低聲音說:“改天我陪你買,大晚上的我不放心。”
她勾唇笑笑,擡手輕拂他的臉:“你先走吧,放心,我不會去勾搭别人的。”
眼看着他的車離開視線,她心想:“真輕浮啊,我怎麼能這樣說話…”
“輕浮”這個詞,一旦在她心裡出現,竟然有些揮之不去。
林烨向來不是什麼恭順賢良之輩,甚至連個邊兒都把不上,她對感情極為随性:寂寞了無聊了就挑個人陪,被糾纏煩了,便翻臉不認人。
和顧侒在一起之前,她覺得自己不欺騙、不劈腿、不占對方便宜,無非就是孤獨寂寞的人抱團取個暖,也沒覺得太對不起誰。
曾經有個EX總結過——
林烨,你就是個沒有感情的機器,戀愛也好,工作也好,甚至學習,無非都是你打發空虛和無聊的工具,你不會愛任何人,甚至你自己。
該EX是個學富五車的才子,書看得很多,頗有批判精神,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覺得他總結得特别對。
記憶中,她總是不停地搬家,唯一穩定的朋友是個金發的洋娃娃,她每天給“她”洗臉梳頭,去哪裡都抱着“她”,後來,“她”被落在了某趟外出的車站裡。
那一天下着大雨,從不愛哭鬧的人站在路邊哭得呼天搶地…
後來她知道了,這隻是個開始。
從穩定的生活到最基本的父慈母愛,再到最親密的人的生命,“失去”不知不覺變成她生活的常态,她慢慢學會不再對任何有可能會失去的東西投入感情。
顧侒呢?她早已得到他的真心,她真的愛他嗎?林烨的心沒由來地抽了一下。
遇到顧侒時,她壓根不懂愛情也不渴望,愛情這種“高危品”對她而言實在太奢侈了。
他無非就是一個英俊有才的男人,長得也符合她的審美,她空窗已久,免不了的動心,她以為隻是動心而已…
後來,她發現他的不同,和以往所有遇到男人的不同,他有一種骨子裡的堅強、執着和純粹,簡簡單單地填滿了她的心。
她愛他,第一次覺得人生一如那些傻逼詩人所說:沒有愛毋甯死。
顧染呢?
她把自己幾乎所有的耐心所有的柔軟都給了這個男孩,把自己年少時所有的孤獨、所有的渴望都投射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