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在公司呆到下班時間,林烨回家換上一條長裙,把頭發規規矩矩束在腦後,出了門。
因為長期熬夜白蒼蒼的臉色幫她省了塗脂抹粉的力氣,不仔細觀察,黑眼圈還有朋克眼妝的效果,上點色彩豔麗的唇彩,又是精神飽滿的俏佳人一枚。
她今晚約了公司的法顧王律師吃飯,飯後還有一場,是和吳淩風。
吳淩風在市區有應酬,林烨便把和王律師這一場約在了幾分鐘路程的一家粵菜館。
林烨提前十分鐘到了,找部長點好了菜。
王律師進門時,林烨捕捉到了他臉上輕松的表情,他果真給了她好消息——客戶的案情幾近明了,目前沒有牽扯通迪的迹象,顧侒應該可以回來了。
王律師專業過硬、人脈也廣,公司成立伊始便擔任法律顧問,是顧侒信任的人。
他的話,讓林烨覺得剛才還冷冰冰的包房瞬間就有了點溫暖的氣息,味覺在長時間玩忽職守後悄然回歸,她總算能喝出湯裡的味兒了。
……
晚餐結束,林烨買完單坐在包房裡等吳淩風的電話。
沒有約定時間的等待難免讓人不安,她靠在椅背上閉眼小憩,和吳淩風第一次見面的場景突破重圍浮在了她的腦海。
剛工作沒多久的林烨從客戶找到了通迪,再從他們公司的行業銷售嘴裡套到齊晟的電話,最終摸到了吳淩風的聯系方式。
她每天掐着點兒給他電話,大部分時候,他都是沒有溫度地三兩句話便打發她,偶也有情緒不錯時容她天馬行空的胡扯兩句…
直到有一天,他主動說道:“你給我打了快五十個電話了,下午兩點過來吧!”
被秘書領進門,他親自給她沏茶。
打量她良久,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臉皮這麼厚的姑娘我還是第一次見。”
林烨陪笑,沒臉沒皮地回,“讓吳總見笑了,但這種殊榮,我倒不是第一次得到。”
吳淩風被她逗笑了,當即派給她“通行證”:
“你用這項本事邁進我門的供應圈,今後,還請用這項了不起的本事幫通迪争取最優的成本。”
自此,萬通就成了通迪的供應商。
工作這幾年,林烨遇到了各種各樣的客戶,但無疑楊溢和吳淩風是對她影響最大的。
楊溢永遠是鼓勵支持、教她怎麼面對困難;
吳淩風是永遠對她不滿意,一次次地逼她去争取最大利益,卻也從側面教會了她怎麼和廠商以及競争對手斡旋。
她無法簡單粗暴地恨他,她必須要搞清楚,他為什麼要如此這般為難通迪,不,他為難的是顧侒。
……
傍晚八點半,收到吳淩風的電話,林烨拎上包邁出了餐廳,步行300米,走進了江中的地标酒店。
伴着一瞬耳鳴,電梯快速攀升至頂,建在雲端的行政酒廊,吳淩風一個人坐在最角落的卡座。
待她走近,他給桌面的空杯倒上了酒。
“吳總好!”林烨一如既往地和他問聲好,坐下了。
“很久不見了,喝一杯吧!”吳淩風把酒杯推到她面前。
一聲不吭地端杯緩緩飲盡,林烨用手背抹了抹嘴唇,提起一旁的醒酒器給自己又加上一杯,迎着他的目光,誠意滿滿問:
“要不要再來一杯?”
吳淩風漫不經心笑笑,“就三杯的量,是想兩下喝倒了回去?”
林烨無言以對,心裡不由得百感交集——坐在對面的,是她曾經的大客戶,非一般了解她,一路看着她從懵懂青澀直至今日變成對手。
……
吳淩風應該喝過一輪兒了,聲音裡透着一股散漫:“不是找我有事兒嗎,說”。
“您為什麼要這樣做?”林烨從不和聰明人繞彎子。
吳淩風自顧自端杯喝一口,不答反問:“我怎麼樣了?”
華燈初上,夜幕漸垂的城市像在醞釀一場讓人沉醉的大夢,林烨沉默看着他,執著地等他給出真正的答案。
“林烨,你有過什麼特别想要的嗎?”
“小的時候渴望親情,後來想要錢和榮譽,現在…”她顫顫眼皮,像是審視了一遍自己的心,“想要顧侒好好的。”
“所以,你這段時間難過嗎?”
林烨擡眼看着他,強壓在眼底的淚水被垂在桌面的水晶燈折射出熠熠的光。
她的喉嚨就像瞬間被鎖死,失去了發聲的功能。
吳淩風長長歎口氣,喝口酒,悠悠道:“難過着,難過着,你就會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