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斌到底有什麼重要的,讓她這麼大動肝火,莫非,是誰的親戚?或者,他有什麼重要資源正好和公司所用?…”
沒等她梳理出啥靠譜的線索,隻聽“咚”一聲水杯碰擊桌面的聲音,餘總接着罵開了:
“這三年你就是挨罵挨少了!
你挺有本事的是吧?生意丢了,可以搶回來,順手還玩個懲戒什麼的。
動不動就把生意和個人恩怨揉一起,不符合預期就覺得别人欠你,鐵了心的不給人留絲毫餘地。
你自己也就算了,你還扛着整個華南的數,今後哪個人敢和你合作,誰還能和你過事兒。
你個二貨,就不怕被人惦記,死都不知道怎麼死法嗎?”
這段話餘總說得又快又急,噼裡啪啦的聲音不像是爆在林烨耳邊,倒像是炸在她的心裡,瞬間就讓她有了血肉模糊的真實疼痛感。
她目瞪口呆地握着已經發燙的話筒,強迫自己凝神,
……
餘總罵累了,話鋒瞬間從無邏輯無尺度狂放型無縫銜接成了直戳人心:
“生意上拼盡全力沒有錯,但因為生意産生的沖突也不是啥深仇大恨,大不了下次遇到這個人就繞道走,再不濟想辦法暗地裡坑回來。
這個圈子很小裙帶關系複雜,人人都活得小心翼翼,因為老闆、因為客戶、甚至因為利益,誰都不能保證時刻坦蕩。
再說人家憑什麼對你坦蕩,你是他大爺嗎?”
是,我當然不是誰的大爺,但他們也不是我大爺,憑什麼我被欺騙,被傷害就得忍着!
林烨不服,死咬着下嘴唇,怕一個不慎,心裡話就漏了出來。
……
餘總似乎也疲憊了,聲調驟降:
“Peter找我了,說Z的項目出了意外後,他們盡全力彌補了,你卻堅持要楊斌走人。
财年末,你拿這張單掐着他的脖子,他惹不起你,怕節外生枝啥都認了。
财年末結束,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約我,堅持要求把你換掉,否則,下一年他們Team所有的單子萬通都别碰了。”
林烨眼底一熱,徑直說道:“我辛辛苦苦張羅近一年的時間帶他們入局,他們卻兩面三刀串通藍思玩我,我咽不下這口氣!”
“不是他們幹的,Peter我認識多年,是個敢幹敢認的人,若真是他的人幹的,他也絕不至于為了這點事,搞得雞犬不甯地非要和你這個後輩較真…”
餘總聲音裡的疲憊就快溢出來了。
林烨的眼睛突然模糊了,憤怒、委屈、不服在她心裡原地化為了一把名為“無能為力”的鈍刀,一刀一刀地割着她的心肝脾胃——
她不僅洋洋得意地幹了件蠢事,還留下個難以收拾的爛攤子。
當年入職時,陰差陽錯地,是餘總親自帶她跑完的手續,她在林烨心裡是有像“家長”一般隆重的位置。
一種在意的人對自己失望被自己拖累的強烈挫敗感蛛絲般将她纏繞、裹緊,就快讓她喘不上氣了。
她恨不得餘總即刻開掉她,讓她馬上滾出這個被她視為家一樣的團隊。
……
不知過了多久,餘總在電話裡長長歎口氣,緩緩說道:
“我認真想了想,你回來吧!正好公司簽了一個新的産品,你回來做産品總監,A廠的生意先避一避。
這幾年,你在外面也不容易,總部資源用不上,全憑一番孤勇,回來也好,我可以帶帶你。
生意你看着辦,隻要不對原廠你都可以遙控,廠商這邊的人,你暫時交接給謝天和王玲。
你也别急,人總是要成長的,我不怪你。”
林烨的眼淚嘩地淌了下來。
那天的大雨,夾雜着猶如可以劈天撼地的雷電,瞬間反噬,讓她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