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三年，正月初五，林烨在家恭候那個向自己求助的男人。

她不可能拒絕他——本年度對自己貢獻最大的客戶，在明知道她談判撒謊玩手段的情況下，剛給她提前支付完八百萬的貨款。

就算要她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得受着。

有些人就有本事在提要求時，讓你覺得就算答應了，你還是欠他的。

……

十二點，顧侒的電話來了：“到了，你家樓下！”。

蹬上一雙運動鞋，林烨挎個背包就下樓了。

加長寬敞的黑色轎車，顧侒坐在前排，司機站車旁已經幫她拉開了後排的車門。

待她走近，發現後排坐着個莫約十四五歲的少年。

“顧董新年好！”她邁進車，屁股還沒挨着車椅，問候先送到了。

“新年好！”顧侒轉頭對她笑笑，順便對随行人員進行了介紹：“我兒子，顧染。”

這麼大個娃？不能吧，這顧老闆是剛成年就當爹？還是娶了個有娃的老婆順了一個便宜兒子？

林烨心裡直犯嘀咕，但并不妨礙她第一時間問候大客戶的公子：“你好啊，顧染，我叫林烨！”

對方不知是患有耳疾，還是選擇性失聰，恍若未聞地望着窗外。

林烨順着他的視線看出去，兩條電線杆，一堵貼着招領廣告的破磚牆，不能比她更有吸引力吧。

她锲而不舍地騷擾他：“不是樹葉的葉，是火華烨，知道這個字嗎？”

小屁孩扭頭看向她，他眉如劍鼻如峰，黑壓壓的睫毛下，全是不耐煩的慍意。

該死的基因，這老大一個娃還真是顧董親生的。

看他手裡轉着一個魔方，林烨像個睜眼瞎一樣，一邊系安全帶一邊湊近了問：

“你玩啥呢？”

小公子緩緩眨了一下眼皮，下巴微擡，回道：“玩一個非常讨厭有人發出聲音的遊戲。”

“那你還得練練自己的抗幹擾能力啊！”林烨嘿嘿笑，“我不介意幫你練上一路。”

眼看着顧染臉色一沉，她識趣地在唇下做了一個拉拉鍊的手勢，收了聲。

……

車轉出小區，在小路上繞了一會兒駛入了深南大道，林烨懷揣着“一百萬個為什麼”盯着窗外發呆。

她并非沒有揣測過顧侒找她的原因，五花八門的答案裡她自以為總能蒙對一個，可惜，僅這個開始就已經偏離她的想象力甚遠。

車行至歡樂谷附近停靠，三人在離入口不遠處駐足。

看這兩父子似有話要說，林烨識趣地走出幾步，靠在馬路邊的圍欄上等他們。

兩人明顯不親密，說個話吧恨不得隔着一米的距離，而且全程顧小公子都冷着臉，這麼一對比，顧董這張臉就親切多了。

大晴天，百卉競色，春陽妩媚，這光毫不吝啬的覆上這人的眉眼鼻唇，竟是讓人不敢逼視。

但林烨不得不費力盯着，畢竟，今天她還是個随時待命的随從。

……

顧侒朝他招手，她收了散漫的神魂，快步迎了上去。

三人排成兩隊，顧侒領着林烨往前，顧染戴着耳機拖拖拉拉地綴在後面。

車上可以不說話，但兩人現在走在一起，再悶不出聲就太不合适了，林烨瞥顧侒一眼，勾勾嘴角，說：

“顧董好福氣，兒子和您一樣…”

半天沒等到下文，顧侒隻得親自提問：“怎麼個一樣法？”

林烨看他眉眼有些期待，揣測他想聽自己誇他，心想：大過節折騰我，我還就偏不處處順着你。

她擰着眉，強壓笑意回他：“一樣話少，應該不會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