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二年十二月，深圳，科迅大廈。

“楊總，萬通有個女銷售，姓林的，非常勤快，我看了一下他們公司的資質，确實不錯，如果您有空，給她個見面的機會吧！”

采購部的黃姐，到公司超過二十年了，第一次主動打電話推薦供應商的人。

“好，你對她本人了解嗎？”

“不了解，一個剛畢業兩年的大學生，很執着，看起來挺機靈，僅此而已。”

“我知道了！”

挂完電話，楊溢打開了電腦，準備把最近要投的标都過一遍，一會兒，就該給行業老總開會了。

很執着的林烨說到就到了：“楊總好！我是萬通的林烨，請問您今天有空嗎？”

真不知道這是他接到她的第幾通電話了，她也不把人惹惱，但每天打，是一定的。

“我想向您借半小時，介紹一下公司的情況，真的，隻需要半小時！”

“來吧，下午三點！”

公司已經有很穩定的供應商了，他并不想惹麻煩，但權當給黃姐個面子。

……

下午兩點五十八分，林烨敲門進來時，楊溢已經幫她泡好了茶。

黑色的長裙配白色平底鞋，頭發松垮垮紮腦後，她手裡提着個印着公司logo的紙袋，單肩挎着個廠商配送的黑色電腦包，整身裝束不倫不類得，讓見多識廣的楊溢有點吃驚。

“楊總好！”

她站在門口，抿着嘴角朝他點頭，彎腰的幅度有點像鞠躬，顯而易見地拘謹。

他當然不知道，她是故意的，拘謹從某種層面上能激發對手的耐心。

“随便坐！”

楊溢起身走到門口的會客區，指了指茶幾對面的一張皮質沙發椅。

她坐得規規矩矩，把背豎得直直的，和每一個他第一次見的供應商沒什麼差别。

……

他把茶杯推到她面前，主動找了個話題：

“采購部的黃姐特意給我打了電話，你做了不少工作吧！”

她似乎擔心他誤會黃姐收受了什麼好處，忙不疊解釋：“黃姐人特别嚴謹，我也沒做什麼特别的工作，就是給她不停打電話，寄資料。”

楊溢突然覺得有趣，有點想知道她到底用了什麼方法打動了向來不喜歡沾惹麻煩的人。

端起茶杯緩緩飲一口，他直直看向她：“黃姐從不給我推薦供應商，打電話、寄資料就能打動她？我不信。”

林烨眼皮顫顫，沉默片刻，低聲說道：

“确實，我寄了很久的資料，打了很多電話，她都沒有空…

後來，我就往她辦公室寄零食和家鄉特産，每天寄，她最終主動給我電話了。”

“所以，黃姐是被你感動了是嗎？”

楊溢心想，這個套路倒是不算新鮮。

“應該不是，她讓我趕緊地把這些東西抱走，用的是忍無可忍的語氣。”

她的眉頭微擰，語氣裡有恰到好處的幽怨。

“然後呢？”

“然後我第一時間就到了，在她辦公室，我央求她給您打電話，向她承諾，打完電話，自己就和那兩箱食物一秒消失。”

“她就幫你打了？”楊溢扯了扯嘴角。

“兩小時後，在叫保安和打電話之間，她選擇了給您打電話，她就是因為心軟，真沒别的了。”

不明所以地被連續追問，她兩手緊緊捧着茶杯，聲音神情無不忐忑。

“林經理确定沒撒謊嗎？你看起來似乎有點緊張啊！”

楊溢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逗她，大約是她坦白如何“折騰”黃姐的這個過程，讓他覺得有必要幫黃姐“報個仇”吧。

“我真沒有撒謊，但确實緊張！”她擺着一副苦惱的表情解釋：

“您設想一下，這就像苦追一個已有穩定男朋友的姑娘，兩個月後，對方突然說‘可以和你談談’差不多吧。

你不知道等着你的是‘一頓棍子’還是‘兩情相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