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申呂心底很是不舒服,有點酸,有點澀,還有點悶,感覺被人嫌棄了一般,反正這滋味他從未體會過。
可是,他多少了解了季香凝的擰脾氣,強忍着心裡的不痛快,問道“你當真要嫁人?”
季香凝“嗯”了一聲。站在客堂門口,往院外張望。她估摸着樊芸竹該回來了。
申呂醞釀了一下情緒,放軟了聲音“你嫁的是什麼人啊?能不能....退了?對方有啥條件,我幫你應付”
季香凝白他一眼“沒你說的那麼輕巧。你不用管,我又不真的是你阿姊。下了山,我們就成路人了。”
“為什麼非要成路人呢?冥冥中你救了我,就說明我們有緣份,幹嘛不能做朋友呢?”申呂實在受不了她一直路人長路人短。
季香凝望着院裡的鵝毛大雪,沒看申呂,隻淡聲回道“我不喜與人親近”
“我看你跟樊芸竹就挺親近的啊”
“她是個例外”
“你于千萬人中獨獨救了我,難道這不也是個例外?”
季香凝看向申呂“你可真讓我刮目相看。傻着時讓我頭大,清醒時仍然如此難纏,你知道我嫁往何處麼?我要遠嫁晉國的,就算你是個例外,又如何?你我還有再見之日嗎?”
“晉國?你為何會嫁往那裡?你是否有什麼為難之處,我可以幫你處理,你相信我,我真的能幫你”申呂雖不打算告訴季香凝自己的真實身份,但畢竟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有難處,自己肯定要幫忙,他一堂堂男子漢,豈是忘恩負義之輩。
但季香凝不認為申呂能有左右江國國君,以及晉國大将軍的本事,視線轉向院外,冷淡地拒絕“謝謝,不用了”。
對婚事,她已不抱任何希望,但聽了南塵的話後,她也開始有了新的想法。她的人生還很長,她還是要為未來想想辦法。首先得把阿婆仨人安置妥當,她才能再做打算。
“好,你說不用就不用,可是,我偏要做你的朋友,就算你跑到天崖海角,也不行”申呂被三番五次漠視,火氣上來,沖動地拉住了季香凝的手。
季香凝被吓了一跳,趕忙往回抽“你發什麼瘋?說過多少遍了,不許碰我,不許碰我,你怎麼就記不住呢?”
說完,兩人都有些呆,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有些習慣被養成。
季香凝不自在地幹咳了一嗓子,這話以前常對傻蛋說,也沒感覺有什麼不正常,現在對着這清醒的申呂一說,怎麼聽怎麼古怪,不止熟撚,還有些親昵。
她忙闆起臉,做出疏離的樣子“公子,男女有别,請自重”
申呂則象沒聽到,季香凝剛剛那句喝斥,他感覺很熟悉,似乎聽過無數次,不僅不排斥不生氣,反倒希望她繼續罵,哪怕是打幾下?這念頭一起,他腦海忽然閃過模糊的畫面,他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你...是不是打過我?”
季香凝忘了尴尬,驚訝地反問“你那時不是傻了嗎?前倆月發生的事你有印象?”
申呂仔細回想,模模糊糊地,不覺搖頭“想不起來”
“那你怎敢誣賴我打過你?”季香凝得理不饒人,倒打一耙。她覺得申呂這人很麻纏,若知道自己打過他,不知又會糾纏出什麼來名堂,打死她都不會承認。
但申呂已從先前的對話中,有了猜測。被人打,于申呂而言,正常情況下,是萬萬不能忍受的。他長這麼大,也就被父親打過,祖父那麼厲害,都沒動過他一根手指。自小,凡是輕視過他的,不管身份年齡地位,他都會成倍還報回去。
意識到他被一個山姑打了,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應該很生氣,應該狠狠收拾季香凝。但最終,他卻口不對心地說“你就算打過,我也不會怪你的”。
說完,他恨不能把舌頭咬下一截,後來,他認為一定是餘毒的緣故,他才能說出這種鬼話。
“沒打就是沒打,幹嘛又說就算這兩個字?”季香凝趁他分神,冷不防抽回手。幾步走向院裡,擺明了不想再跟他糾扯不清。
申呂站在門口,看她纖細的身影,在雪花中漸行漸遠,她着淺色衣衫,在白雪中,走得越遠,身形也就越淺,申呂胸口的窒悶感也就越重,感覺就象真的要從此陌路。
他腦子一熱,大踏步沖出去,從後面将她抱住,臉埋在她頸間,低聲叫道“不要丢下我”。